她在天地之间与皇帝对视,一双眼眸诧异清凌,一双眼眸阴郁森怖。蓦地,聂轲大笑起来。
这是怒极了反而生出的笑意,已经是什么都不在乎,偏偏里头还有两分悲凉,为自己竟做了这样得不偿失的蠢事,为天下之主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之人!
聂轲仰头大笑。
她已经从那双眼睛中看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看出自己接下来将要遭遇的是怎样的命运。而这是何等的荒谬啊!她从开始的诧异不解,到后来的遍体生寒,再到如今唯有大笑——
淮阴聂轲不曾后悔击杀刺君之人,却恨自己的盛世遭遇的是这样一位君主!
她仰头大笑,笑声极为苍冷。那悲凉的大笑声竟至响遏行云,经久不散。
聂轲连道三声:“好,好,好!”她终于止住笑意,目光冷冷冰冰,缓缓举起手中那柄花架子的剑——侍卫们不知为何突生一阵紧张,护卫在皇帝面前,显得可笑又可悲。
他们这才发现聂轲的右手已经满是鲜血:她刚才用这把钝剑挥出的那一击是费了何等的力气啊!却见聂轲的左手已经握住剑刃,缓缓收紧。
纵是剑未开刃,抓握得那样之紧,手上同样有鲜血缓缓淌出!
众人不知为何不敢言语,皆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越荷心下震惶,欲要出言相阻,已来不及——
聂轲的左手缓缓用力,右手犹然紧握着剑柄。乍然之间清脆一声,这把未开刃的剑就此折断!英气女侠将那两截断剑掷在地上,哐当有声。
她的目光已冷,心已如坚冰。她缓缓跪下,声音清冷如铁,道:
“聂轲不尊圣意,擅自练剑。今自请出家青云观!”
第96章孕事之喜盛怒之下,何其狼狈。
“你说什么!”
一声惊呼,却是玉河掩口而出,打破了自从聂轲出言之后,经久不散的寂静。
玉河下意识便道:“聂贵人何必……”
她想要用求助的目光看江承光,但看向身边人时,却只觉又陌生又骇人!
江承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直到此刻才有些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怎样的蠢事——
皇帝可以去猜忌,而这几乎是应该褒奖的本能。但自己无论如何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这岂不是逼着身边人寒心?
然而他此刻才想到,未免有些迟了。
江承光眸中的森冷一时间仍未褪去,他却努力要显得和气可亲,看起来不免就十分可笑,只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