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真只是微笑望着她,泪水滑落脸颊:“我……咳咳!”她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喉咙滚动,强行咽下一口淤血,那只瘦弱的手紧紧抓住越荷不放。
越荷不知能做什么,也紧紧回握着她,为她抚背。
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也已声带哽咽:“我帮你叫人。”
“不用,不用。”合真平缓了呼吸,她的目光始终凝在越荷脸上不放,“我今日极好。”
她默然望着越荷的脸。须臾,抬手轻拍了两下。
越荷正不解其意,忽见大公主泪眼姗姗地进来。
公主手捧药碗,髻簪凤钗,身着百花绣衣。
百花绣衣素来只图福气,百种花品绣上,不免有些杂乱眼花之感。但年仅十三岁的大公主背脊笔挺、仪态端方,缓步进来时,竟然显得那百花都为衬托。
发上金凤栩栩如生,那是她生母辛皇后之物。
她眼中含泪,脚踏莲步到越荷面前。先将药碗置于案上,又举起双臂,轻轻转了一圈。
最终,定格在侧对越荷的姿态。
一品萱草正绣在她的左肩下。
分明是吉祥福气之花,开口大而舒展,却不知为何绣得有些小开口的秀气。
越荷无意识地按住飘落于地的那块锦帕,手指逐渐用力,将之牢牢攥在手心。
至此已不需多言。
合真含泪冲大公主微微点头,大公主冲她施了一礼,重新捧起药碗,递到合真嘴边。那药汤瞧着颇为浅淡清澈,里面似乎还飘了些干瓣。
合真就着大公主的手,慢慢喝完。
大公主又庄重地行礼,随即这少女有些伤心地低垂着头颅,出去了。
“月姐姐……”合真又绵软地唤,“你可信我了罢?”
越荷默然不语。原来,是这个缘故。
她前世在与合真断交前,便已许久不绣玉簪花了。只因当年她为送合真手帕,特意和对方学了玉簪花的绣法,随后每每赠送绣品,绣的都是玉簪花。
待到荷包帕子都送遍了,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品花,一般模样。
李月河也不大好意思再送了。
何况那时她已嫁予江承光,生命的重心开始向丈夫偏移,前几年更是要随夫出征。也就渐渐地,不再绣了。一晃眼,都十多年了。
难怪她在绣出那品萱草后,会有些异样的眼熟。
过去已经很远了。李月河此生,多少得了点越荷姑娘的遗泽,也曾给喜鹊儿缝过小布球什么的,以为女红有所精进。
不想在绣花品时,仍是下意识地从了旧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