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微言淡淡笑了:“甘草,低调一些不好么?我倒很喜欢她来替我挡风。”又道,“莫用‘跟班’这样的词儿吧,薛修媛不会喜欢你这样说的。她倒是个真正冷清的有才之人。”
“她自作她的诗,哪及得上娘娘打理宫务来得辛劳。”甘草嘟囔一声,“白术,你说是吧?”
白术略显消瘦的脸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姐姐说的自然是对的。”
微言看了白术一眼,又看甘草一眼,微笑道:
“明日去请徐司正来吧,今儿有笔账,我看的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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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来,皇帝像是一夕之间发现了薛修媛的好处似的。但凡去后宫,留宿的都是薛修媛的听雪阁。虽因政务繁忙,十几日内不过宿了后宫两回,然而也足够旁人醋意翻天了。
其实江承光不过是去瞧霍妩的,只是她月份尚小,胎还不稳,因此都未留宿。而仙都宫的另外两位,无非就是薛修媛与越嫔。皇帝虽更想看越嫔,但霍妩一力引荐薛氏,越嫔又被章婕妤给禁足,因此薛修媛便得了十足的好处。
她先前宠爱稀薄不过是因为不善言辞,虽然相貌美,却自矜才华,总爱谈些风雅诗词,叫皇帝头疼。如今皇帝看她已然有几分陌生,再听听也不是那么无趣,反而别有风味。
不过薛修媛的宠爱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一日,被点中侍寝的是楚美人。
作为除抱病的顾盼之外,仅余的两位未曾侍寝的新人之一,楚怀兰的被临幸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反而是此前的被跳过、以及汪氏风波后的毫无慰赏,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皇帝对于楚美人的冷淡。而结果,也不出众人所料。
第二天,没有任何旨意传下。
——楚怀兰,成为了新进宫嫔中第一个侍寝后没有任何封赏的人。
第25章鸠占鹊巢愿与仙儿互相扶持,只盼不必……
“这人的际遇呢,也真是难说。楚美人要早生上十几年啊,便是堂堂正正的公主之女,也能过上金尊玉贵的日子。可谁想到偌大的陈朝一夕倾覆呢?”
霍妩拿眼角扫一眼越荷平静的面色,似笑非笑地问道:“越嫔,你说是吧?”
越荷垂首道:“贵嫔娘娘说的是。”
侍寝无封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儿。只是之前侍寝的几位新人或多或少都得了晋位和赐封号的嘉许。而楚怀兰位分原本就偏低,皇帝招她后却毫无表示。
且此前皇帝点新人侍寝一直按位份高低顺延,独遇到楚怀兰之时跳过……
这些事迹都指向一个事实——皇帝并不喜欢楚怀兰。
楚怀兰之身份若以前朝论,是高于越荷的,现今却硬生生低了越荷一肩。这件事拿出来,对双方都是一种讽刺,也或许,正是皇帝的意思。
霍妩话里原先带了几分刺意,又见越荷的应对无趣规矩,便又悻悻地倚回了软垫上。
现今仙都宫的主殿和欢仍在收拾,要待她行过册封礼后再搬迁过去。然而,霍妩毕竟是已得了皇帝旨意的准宜贵嫔,执掌仙都一宫。因此越荷每日晨间的问安,也就成为了一种义务。
新封的宜贵嫔既不开口,气氛不免就冷了下来。薛修媛虽为清冷之人,然素与霍妩交好,又念及她怀着身孕,便淡笑接了话茬:
“际遇之事,本就难定。楚美人如今侍奉圣上,亦是天大的福气。便是娘娘幼时,也未必料到过今日之福气罢。”
霍妩幼时,霍氏一族尚未被今上起用,落魄乡野。彼时的他们绝不能想象,会有今日之荣华富贵。薛修媛这话极有水准,而霍妩亦有些得意。
她又横了越荷一眼,眼梢轻扬:“话是不错。”
“只怕是……”她声音忽而一厉,“有些人鸠占鹊巢,盗了自己不该有的福气。不知这又该如何论呢!”
薛修媛闻言不由微愕:霍妩这话说得极刻薄,实不像她素日脾气。座下不过她与越荷二人,这——这越嫔虽先头有过三日恩宠,到底入宫不久,哪里就值得霍妩如此针对?且此言实在伤人。
转眼要去看越荷,目光却不由一凝:只见金仙儿正白着一张脸儿,俏生生立在门槛外。
霍妩亦见着了金仙儿的身影,微微有些诧异却并没坐直身子:
“哟,这不是金嫔么?好好的,怎么来本宫这儿了?”
现今宫里没个地方让嫔妃天天去请安相见的,假如不是仙儿此前访过仙都宫,霍妩还认不得她。
却见金羽抿出笑容福身道:“给宜贵嫔请安,贵嫔娘娘玉安。”待霍妩叫起之后,又和薛修媛、越荷分别见了礼,道:“嫔妾来寻越嫔说话,不意越嫔还在娘娘处。”
她身量纤细,柔美的脸上自有一股韧性,此刻微笑应答亦是端庄得体:
“嫔妾想着也该来拜会贵嫔娘娘,祝贺娘娘晋封怀孕之喜。然娘娘的宫人们忙于迁宫事宜,领嫔妾进来的那位姑姑半路又突有要事。嫔妾原想自己先候着命当归进来通报,不意您先瞧见……”
霍妩点点头,既不是擅入,那也无甚可指摘的。原打算和金嫔说几句话,胃里忽然一阵翻涌,是愈来愈严重的孕吐又犯了。便不耐烦再支应下去,意兴阑珊地摆一摆手道:
“你的心意本宫已知晓,既没什么事,且与越嫔下去罢。”
金羽与越荷谢过恩,自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