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凶还两说。”霍妩冷笑道。
很显然,她也不是个傻子。
微言的话虽中正,语气却见生硬。她道:“圣裁已定,公孙氏买通娘娘宫人,罪大当诛,而今圣上已经为娘娘主持了公道。”
婕妤微微抬首,目光极为真诚。
“还请娘娘切勿激愤,孕中忌多思。”
霍妩见她这般油盐不进,不由怒上心头,笑意森森:“只不知那公孙蕙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都被废入了冷宫整一年,竟然还有魄力与财力来谋害本宫!”她深吸一口气,骤然道:
“此事既已定论,本宫不再追究。可假若再有下次——”
“本宫不会再给她在冷宫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一字一句,冷浸心头。
“本宫会直接奏请圣上,赐下三尺白绫。”
众人闻言,俱是打了个寒颤。又有谁料得到,本是恭贺晋封的时辰,霍妩却不顾吉利,这样当众警告,字字叱血!都说,为母则强,只是霍妩今日作为,也实在太……
越荷垂首。
盏中的“珠兰大方”,是清澈明亮的上好品类。那香气清幽芬烈,入口亦是鲜醇回甘,只是越荷心底,却不能自抑地泛起苦涩之意。
珠兰大方清幽的香气与熏肌香相冲,顿感浓烈熏人。
以霍妩的烈性子,若真伤了她的孩子,必然会不管不顾,与她认定的凶手拼个鱼死网破。
原来,玉河那日不知缘由的相助,终竟还是在霍妩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第43章剑光晴朗到时候打到了猎物,朕烤给你……
“前次之事多亏你们为我说话。”
霍妩处散了后,越荷邀金仙儿、聂轲、楚怀兰三人至牡丹阁小坐。可她一开口便是这句客套,连性子最和婉的金仙儿都笑着摇头:“越姐姐,你早谢过我们几次啦。”
越荷也不矫情,自己同样落了座,含笑道:
“你们都晓得的,仙都宫主位怀着身孕,我不好有大阵仗惹眼。今天恰好能凑齐我们四个人在牡丹阁坐一坐,当然得正式谢过。若无你们,我不能全力相抗的。”
楚怀兰心直口快道:“那可不必,越姐姐。我们是什么情分?”说着眨眨眼睛,又感慨道:“平日里,总觉冯美人温婉和善,和我们也挺亲近。可那日她不到最后事情结果分明,却也未发一言。唉,我还总以为自己已经和她交好了……真是人心难测。”
越荷握住她的手:“这才显得你们情谊可贵。”又言,“冯美人便是那样性子,明哲保身于她自己身份也是应当的。连锦,你可由得你们主子这样口没遮拦得罪人吗?”
连锦忙是上前回话,礼数周全,话语却是大胆俏皮:
“楚美人哪里是奴婢管得住的!要是楚翘还能劝上一二,奴婢可没那样大的本事。要让楚美人安分下来呀,和让楚翘不再说教一样难!她们两个在一处才是正好,奴婢不敢凑热闹。再者说这不是芳媛主子这儿么?自有芳媛主子管教呢。”
越荷便看着她笑,心中此前的忧虑,也不觉散去了不少。
尽管有江承光之言,她这些日子对霍妩的请安仍是恭谨不落。只对方久在养身,并不见客。今日,她也只是被台风尾扫了扫。想来霍妩虽孕中生疑,到底只是给了个警告,暂时还没有太多针对的意思。有时候,忧思过度反而无益。不如顺其自然。
毕竟,自己于此事无愧。如今一个普普通通的芳媛,也不至于如前世般身居高位,宫里风吹草动都要被人盯着揣度。
便听聂轲关怀道:“仙儿你眼底怎的乌青一片?没睡好么?”
金仙儿面带倦容,仍是含着春晓般的笑意:“无事,昨日绣贵妃娘娘要的那长幅双面绣,废的时辰久了些。”
聂轲不由埋怨道:“总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贵妃也没催着要吧?偏你这样急——当归你也该多劝着你主子。”
金仙儿只淡淡地笑:“难不成让人说我镇国公的女儿连绣花针都拿不稳,做个刺绣推三阻四的?”又见聂轲神色关切,越荷与楚怀兰也都看过来,便温婉道:“怪不得当归的,是我自个儿一意坚持。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得着趣儿呢。”
她又含笑道:“说来,我正琢磨着一种新的双面绣。是指双面异色、异形、异针的绣法,名唤‘双面三异绣’。若能成了,也是美事一桩。”
“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技艺么!”楚怀兰讶异道,“我想一想都头疼。姐姐针法,当真精妙……”
却听聂轲大笑起来,一叠声叫道:“决明子,快,去取我的剑来。我要舞剑为金婉媛庆祝。”回头又见三人一脸笑意,不由气闷:
“做什么?我祝贺仙儿罢了!”
“不过想起决明子,恰是味清目的药罢了。”越荷笑道,“恰好仙儿身边的当归也能活血,刚好给你这舞刀弄剑的聂女侠行走江湖用。”
仙儿亦是笑意难忍:“我可不敢托大——怕是轲姊你自己手痒了吧?”她迟疑片刻,又关切道:“只是,圣上似乎不喜你……”
聂轲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很快又掩去:“不喜便不喜罢,我既不损害旁人,便由得自己开心。料圣宠也不是我这等不识好歹之人可得的——我哪里能称什么聂女侠?”
她抬眼望去外面晴空,忽而想起少时与父亲行走四方,不由眼眶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