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阴暗的走廊里,一道绝望的哭声撕裂于此,庞瑜扶着几经瘫倒的女人,她的头发夹着白丝,发尾杂乱,有好几缕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垂落到脸侧,沾染上她的泪水。
她不停抽噎,满面沧桑,肤色蜡黄,脸上有些皱纹,那皱纹就像梨出的地,沟坎纵横。
她的手心都是茧子,皮肤也不光滑,嗓子险些喊哑,有人经过时看向这里,表情却没有波动,因为他们见惯了此情此景。
身为法医,他们见过各种人情冷暖,有的家人到了停尸房,只略微扫一眼确定真实身份后,就再也不管不问。
有的人一路沉默肃重,不发一言,看不出伤感还是无所谓,只有到了跟前,见到了人,才如同被雷劈中,恍然清醒,泪流满面。
还有的人来到之后就大哭大闹,爬地大哭,谁也拦不住,必须让别人给她个交待,这种人往往身边跟随着警察,不是冤情就是不平案。
赵秀兰就是最后一种人。
早上警局。
尽管昨晚速度已经更快,可还是抵不住大雨,就像老天不愿配合似的,最后警局拍的照片,现场的细节,以及吊揽上的线索少的可怜。
唯有王宇非算是本案唯一线索。
第二天一大早,王志平来到警局第一件事就是再审一遍王宇非。
昨晚临走前粗略的询问了一遍案发经过,没有任何纰漏,就属于一场意外事故。
王志平看着面前的少年,五官早已长开,已经有男人的坚毅之色,低垂着脸,双眸紧闭,看起来像是还未睡醒。
可以条件不允许,他只能被铐在椅子上休息,一举一动都在密切的监视下。
庞瑜今天也来的早,昨晚他跟着出警,没想到就遇到了戚修远,想到俞思蓝,打算等这件事完了聚一聚。
“王队,给水。”庞瑜把接好热水的水杯放到王志平的桌上,“等会审王宇非吗?”
现在是早上七点整,王队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吃完胡乱抹了把嘴:“走吧,希望这次能配合。”
毕竟那天他们赶到的时候,王宇非神色平静,站在吊揽旁看着陈华摔落的地方,警察过去,他也没有挣扎或者多说什么,总之仿佛一点也不害怕。
庞瑜在他身后跟着,他是新来的实习警察,听说之前警局出了叛徒,队长大怒,再来的实习生王队就要自己亲自带,直到实习生的表现让警局所有人满意,才能转正式。
别的庞瑜不介意,就是实习生工资太低,庞瑜看着王队的包子,心里直流泪。
拘留所的审讯室墙壁是黑色的,房间小且阴暗,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出,在墙壁上方靠近天花板处又一个通风口,白天唯一的灯光来源也在那。
一个人坐在这里,如果不是心理强大,很快就会受不了,而王宇非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这么待了一夜,没有灯光,只有黑暗和外面滂沱的大雨声相陪。
王志平拿着笔记本走进来,庞瑜在身后跟着,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里面是王宇非的所有资料,有一些是戚修远的助理袁特助送来的。
“醒醒。”王队屈指敲了敲桌子,因为警局经费的问题,这桌子还是木桌子,王志平平常都不敢大力拍,怕一个不小心就毁坏了公物。
王宇非一直没睡,呼吸声平缓有力,眼底青黑一片,可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如果一定要用个词来形容,就是无所谓的心态。
“说吧,把当时的情况重复一遍。”王志平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少年。
王宇非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因为昨晚淋了大雨,衣服全部湿透和汗液混在一起,难闻又不舒服,可是他一下吊揽就被警察带走,不能换衣服,有一个警察就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了,
这个警察就是庞瑜。
王宇非来下了吊揽第一句话,就是对庞瑜说的谢谢。
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那晚上工开始说起:“我被安排上吊揽,因为我年轻,工人大多都是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华叔说也想训练我,以后让我专门做这个。”
因为这个更挣钱,陈华抖抖手里的烟灰,吐出一个烟圈,那时候还没下雨,只是天空有点阴沉,按照工地上这种天也是要上工的。
只有下大雨再或者天气酷热才会给工人放假,王宇非看着正在工作的吊揽,升到了三十多层,他犹豫不决:“太高了,我不行。”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小非起来!我带你去。”陈华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的灰,把安全帽从地上捡起来,扣到王宇非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