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寻声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从晨曦中走来,他身上被东方日出镀上了温暖的颜色,等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生得俊美无涛,堪称容姿绝色。
这是香穗第一次看见长得比沈逸洲还要好看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怔了怔,努力克制住没失态露出花痴笑,而是挑眉对以询问的目光。
那人便作揖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济世堂常青,这位病人来过我济世堂求诊,确如姑娘所言,家父不愿承担风险所以不肯收治,在下放心不下便一路跟了过来。”
襄北济世堂,常氏赛华佗。
香穗眼睛亮了亮,回礼道:“久闻济世堂大名,小常大夫好。”
“姑娘客气了,实不敢当,不过姑娘还没回答在下方才的问题。”常青敛去了往日的翩翩风度,固执并且有几分咄咄逼人。
毕竟,以砒霜入药容不得半点儿戏。
香穗心怀坦荡,只反问道:“小常大夫问得好没道理,是从何时起,大夫治病救人还需要瞻前顾后了?医者不是神仙没有回天之力,唯有尽心而已。”
“我尽我所能为她医治为她减轻痛苦,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问心无愧,如今便也不枉费了当初学医时的初心。”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落在常青耳里却犹如千斤,震撼得他久久愣在原地。
香穗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过头来对单大壮说:“以砒霜入药确实风险很大,可这是唯一能彻底根除的法子,您如果信我,我有把握能将她救活。”
单大壮急出了满头大汗,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随他一同前来的人便纷纷跑过来相劝。
“大壮,你可得想清楚,别信了这小丫头满嘴胡诌,她才多大年纪,懂个啥?只听说过砒霜毒死人的谁听讲过还能治病?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你可承担不起!”
“可不就是,嫂子前头那两个儿子一人一拳就够你受的了,别治了抬回去吧,她是有病死的跟你没得干系,你好心买副棺材板体面地给她葬了也算全了你们这几年的夫妻情谊,谁也不能饶你半句不是。”
“她是逃荒来的,要不是你好心收留,她跟她两个儿子早都被饿死了,原就不是什么正经夫妻,不过是搭伙过日子,没了就再找一个,你要实在不忍心撂下她不管,且先抬回家,等把她两个儿子叫回来让他们做决定。”
最后劝说的人瞧着年龄比较大,出的主意也比其他人周全。
单大壮左右为难,香穗也不急着催他拿主意,就在此时常青上前一步,虚心地请教道:“敢问姑娘是打算怎么用药?能否说出来让在下可以帮忙参详参详。”
“公子!”常青的话音还没落地,跟着他的小厮就急忙把他拉住,也顾不上在场其他人了,焦急地阻止道:“老爷说了不让您插手,济世堂的声誉不能有损,那可是常家几代人的心血啊!”
“难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比不上所谓的声誉?当大夫的怎么能见死不救?”常青厉声喝退他的小厮,再转过脸时眼底带着执拗于医者仁心。
香穗和他对视,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二人会意一笑,竟有几分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的意味。
香穗继续认真地给单大壮解释治疗方案,“我打算先用安息香令病人昏迷两天,期间除了水什么都不要给她吃,让虫子先饿上两天,饿到它们饥不择食,再以三钱砒霜服下,虫子自然会全部被毒蛇。”
“药是不是下重了些,或许二钱更加稳妥。”常青有些担心,他家学渊源流长,行医用药素来求稳谨慎再三。
“不,这剂量是掐着虫子的数量下的,少一钱都不能彻底杜绝病灶,会留后患无穷的。”香穗说着便推开了门侧身让着,意思很明显,是请常青也瞧瞧病症。
常青没有犹豫,甚至他刚迈开步子的时候被警告了身边小厮一眼,小厮急得一跺脚一咬牙,跑回去禀告去了。
“这脉象确实如姑娘所言,三钱砒霜绝对可以药到病除,想不到姑娘医术如此高深,常青真心佩服。”常青切完脉便起身向香穗拱手作揖,再抬头时看香穗的眼神简直崇拜至极。
香穗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才说道:“其实我于千金一科比较擅长,只是恰巧先前碰见过这个病症,所以才知道怎么治。”
前世她主攻妇产科,所在医院设有中西医结合治疗部门,返聘了许多来自民间的老中医坐诊,她制香识百草,就全都是跟老中医学的。
香穗很可惜那会没有刻苦专研针灸,人身百穴不止,穴穴厉害相关,她只学了个皮毛不敢轻易尝试,否则用下针令崔金花昏睡,比用安息香稳定。
正皱着眉头懊恼呢,瞌睡就来了枕头。
常青提议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愿以从旁协助,安息香固然能使病人昏迷,镇定效果却远不及在阳池百会二穴下针。”
“小常大夫不怕家中责难?”香穗带着几分俏皮反问道。
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听常青亲口说出来,毕竟济世堂名望高,小常大夫的话自然比她一个小丫头更有说服力。
这不,单大壮就站在门口不住地张望,两只眼睛几乎都粘在了常青身上。
常青虽瞧着年岁比香穗要大上许多,却因成日里泡在药庐里制药而不怎么精通人情世故,是以他丝毫没有察觉出香穗的用意,只是苦笑着回道,“姑娘方才教训得对,在下受教了,愿尽绵薄之力。”
“小常大夫,您是说您愿意给我婆娘看病吗?”单大壮一个箭步冲到屋里,神情紧张不已。
常青颔首,“合诊,在下与这位姑娘合诊,事不宜迟,还请您赶快做决定。”
单大壮见状一咬牙一跺脚便拿了主意,“行!就按姑娘的法子来,我这婆娘虽然平时蛮横了些,可她却不是什么坏人,求求二位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