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香兰严厉地瞪了胡星一眼,胡星埋着头进屋去。
吕香兰好声好气地将刘婶送走,进屋的时候,看到胡星板着脸坐在椅子上摆弄桌上的象棋。
吕香兰起初没理他,只从房间里将床套被套都薅下来,泡在一个大木盆里。
她弄完这一切,才走到胡星身边,告诫他:“以后遇到刘婶,客气一些。”
胡星今天起床的时候,想着要去买吉他的事情,原本心情很愉悦,莫名遇到这一出,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开心。
“我哪里对她不客气了,我一开始就给她道歉了,是她自己不依不饶,非得说我故意朝她吐。”胡星语气里满是委屈。
吕香兰拍拍胡星的肩膀,“她是长辈。”
“长辈怎么了,长辈就可以这样啊,长辈也分好坏呢。”胡星不喜欢刘婶这一套作风。
刘婶家里的条件比弄堂里其他人的条件要好一些,也仅仅是好了那么一点,刘婶就天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胡星不喜欢这种长辈。
吕香兰叹了一声气,没再说什么,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洗衣服。
胡星则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生闷气。
吕香兰将一木盆衣服洗完,起身去做饭。
饭熟之后,吕香兰叫胡星过来吃饭。胡星闷闷地坐在餐桌旁。
吕香兰给胡星盛了一碗饭,问他:“你知道你爸去做什么了吗?”
周末本来是休息的日子,但胡教林每次周末都会出去找小工。吕香兰是知道的。
胡星不明白吕香兰问这个做什么,“他去做小工了。”
“你说大周末的,为什么别人都休息,你爸不休息呢?”吕香兰又问。
胡星不吭声了。
吕香兰捧起饭碗,继续说:“你以为你爸不想休息啊?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吕香兰见胡星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吃饭,她叹了一口气,“唉,不多说了,总之你以后对刘婶客气些。”
胡星吃完饭,整个人心情更加糟糕。
他现在只想早点出去,早点和许暖去买吉他,他不想待在家里了。
出门之前,胡星朝吕香兰打报告:“我去找周峙他们了。”
“去吧去吧。”吕香兰翻着桌面上的报纸,头也没回。
她越翻越急,最后回过头叫住即将出门的胡星,“胡星,这桌子上的五毛钱的硬币,你瞧见没有?”
胡星一只脚都跨出门口了,听到这话,他退回来,走到桌子边,帮着吕香兰一起寻找。
桌子上杂乱无章,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旧报纸,有空烟盒,还有不要了的课本。胡星翻了一遍,没找到。
最后,他在桌子底下找到这五毛钱的硬币。
胡星将五毛钱的硬币递给吕香兰,吕香兰立即接过去,擦了擦上面积攒的灰尘,松了一口气,“哎哟,我还以为不见了,吓死我了。”
“妈,你用这个做什么?”胡星随口问了一句。
“我得去隔壁刘婶家里借用一下洗衣机。”吕香兰说着,指了指地上的木盆,“胡星,这个你先帮我搬到刘婶家里去。”
胡星早上还和刘婶闹了不愉快,这会儿又要去刘婶家里,心里不自在。
不自在归不自在,他还是照做,将木盆搬到了刘婶家里。
刘婶家里的洗衣机是双缸的,可以洗衣,也可以甩干。
这个年代的洗衣机大多是单缸的,只可以洗衣,没有甩干的功能,而且洗衣功能也不是全自动的,需要人工加水,总之十分不方便。
但这对于当时的人来说,不用自己洗衣服,已经省了很多事。
不过双缸洗衣机比单缸洗衣机要贵很多,一般家庭买个单缸的就够用了,像刘婶家里这样的双缸洗衣机,整个弄堂屈指可数。
胡星家里没有洗衣机,吕香兰每次都是手洗,有时候洗了太多不能干,她会特意借用一下刘婶家的洗衣机来甩干一下。
吕香兰每次借用完之后,会塞给刘婶五毛钱,算是借用的费用。刘婶刚开始还会假模假样地推辞一下,之后就没推辞了。
这次刘婶看到吕香兰又来借用洗衣机,心里不大爽快。
胡星早上得罪她的事情,她还记着呢。
刘婶盯着胡星手上的木盆,眉毛上挑:“哟,这次的怎么这么多,都是床套被套?”
吕香兰走上前,将那个五毛钱的硬币往刘婶家的桌子上一放,“是啊,家里的床单被单都洗了一下,好久没洗了,这次有空就一起洗了。”
刘婶闻言,瞥了一眼桌上的硬币,无缘无故叹了一口气:“唉,香兰啊,你还别说,我这洗衣机买过来还真造福不少街坊邻居。大家都爱上这儿借用,你说这家用电器,肯定是越用越旧,用得多了,毛病也就多了。”
“这洗衣机买过来的时候好几百块钱呢,是我女婿给我买的,我女婿当初其实叮嘱过我这事,让我注意点用,可我热心呐,看不得街坊邻居可怜啊。你说说几毛几毛钱的哪里能顶事,我纯粹就当是做慈善了。”
刘婶话里话外都是含义,吕香兰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勉强笑起来,“我今天床单被单的,确实有些多了,等下我再拿五毛钱过来吧。”
吕香兰心里有些痛,她怕别人小瞧了她,每次借用刘婶家的洗衣机,都是拿五毛出去,五毛钱其实也不少了,她只是借用甩干功能,就一下子的功夫就好了,她又没有借用刘婶家的洗衣功能。
即便是这样,吕香兰每次不到实在没办法,都不会来借用刘婶家的洗衣机,借一次就要出五毛钱,她也心疼这五毛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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