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嫣朱红唇瓣翕合,轻飘飘说了一句,由冬儿扶着慢慢下了台阶。
这厢,赵婳还沉浸在霍澹有惊无险成功斩杀宁王的喜悦中,待叛军尽数被擒拿后,便迫不及待从城楼下去,去到那让她担惊受怕好一阵的男子身边。
刚下到一半台阶,赵婳忽然觉得不对劲,脚步一顿,匆匆转身,提着繁重的裙摆再次上城墙,往相反的方向去。
霍岚与她打了个照面,见她神色匆匆跑回来不甚疑惑,问道:“皇嫂,怎了?”
“傅莺不对劲!”赵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再与霍岚多话,急冲冲朝城墙另一边去。
行宫城墙上下分为两边,傅莺与许明嫣两人晚来,登上的便是城墙的另一边,而适才傅莺亲眼目睹了傅钧畏罪自尽,撕心裂肺般嘶吼一声,便往城楼下跑去,而此时赵婳在准备下城楼时,并未看见傅莺去到行宫外面的身影。
果然,赵婳刚下两节台阶,便瞧见侍女彩霞抱着昏迷的傅莺。
“她怎摔成这样?!”跟过来的霍岚惊呼,被那血淋淋的面庞着实吓了一跳。
赵婳立刻唤来内侍,将傅莺挪至行宫偏殿,“丹红,速叫杨医女来!”她忽地想起一事,拉住正要去请人的丹红,将她腰间玉牌放在丹红手中,“调几名羽林军去殿外守着,倘若有人在救治傅贵妃时生事,不论是谁,统统将人给本宫轰出殿去!”
丹红应声,得令快步去寻罗太医。
幸好本次出行,带了三名医官。
彩霞裙上染血,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感激涕零,“谢谢赵贵妃,谢谢长公主殿下。”
赵婳扶彩霞起来,问道:“傅贵妃如何摔的?许贵妃推的?”
许明嫣与傅莺素来不合,适才又起过一番争执,依照许明嫣的性子,此处是行宫外面的视线死角,趁着傅莺不注意,将傅莺从台阶推下也未尝没有可能。
彩霞摇头,心有余悸道:“娘娘下台阶时太着急,不知是被裙摆绊住了,还是脚下踩空,眨眼间便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了解到情况,赵婳安慰彩霞莫往坏处想,放她去殿中守着傅莺好安心。
处理好傅莺的事情,赵婳赶往行宫外时,霍澹正巧勒马下来。
叛军逐一被俘,胡奎等人皆在清理战场。
霍澹朝她奔来,盔甲后背的红色披风随着他奔来而飘逸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叛军的鲜血给披风染了一层,那红色格外惹眼。
他干净的面庞此时已然灰头土脸,暗红的血在脸颊干涸,身上的盔甲也有些破损。
赵婳在霍澹奔来的那刻,抛开本就不多的矜持,撇开战场上众人的眼光,朝他奔去。
腰间被一只厚实的大手缠住,赵婳被他托腰抱起,鼻尖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彻底安了下来。
赵婳眼眶有些酸涩,正欲开口,余光瞥见霍澹另一只垂在身侧,衣袖被划破,那正在渗血的手臂。
赵婳心惊,急忙推开霍澹,抓住他左手手腕,责备道:“手受伤了怎么不说!”
霍澹手指动了动,原是想瞒着她的,却还是被发现了。
“不想让你担心。”霍澹若无其事说道,抚下她手,将那受伤的左臂藏在披风下,“也不想弄脏你衣裳。”
“笨蛋。”赵婳低喃责备一句,从怀里拿出丝绢,在他受伤的左臂上缠了一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要先止血的。”
霍澹低垂着眼,看着左臂那想蝴蝶翅膀的东西,也不知怎就笑了出来,心里暖暖的。
嘉嘉的手真巧,平平无奇的丝绢,经她之手竟变得如此好看。
见他这样,赵婳又气又笑,不知该说他什么,“臣妾去传医官来给陛下治伤。”
赵婳转身就走,霍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到了行宫入口。
这厢,霍岚的一声“啧啧”喟叹声引起了霍澹注意。
霍澹敛起笑容,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五步开外的霍岚道:“不在殿中好生待着,你跑出来作甚?”
还能骂她,看来皇兄的伤势不重,恐是只有手臂受伤了。
“臣妹跟皇嫂一道出来的,是皇兄只顾着跟皇嫂……”霍岚不好说那词,便含含糊糊带了过去,“旁若无人。还有,皇兄每次受伤都喜欢瞒着,瞒着瞒着,这不皇嫂都生气了,不理皇兄了。”
霍岚现在可不怕霍澹了,她背后有人撑腰,可以好生将以往霍澹吓唬的账还回去了。
她说几句吓唬霍澹的话,让他有短暂的担惊受怕。
霍澹黑着一张脸进了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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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太医垮着药箱匆匆赶到屋中,正要将霍澹左臂被血染红的丝绢取下,霍澹伸手止住了他动作。
“朕自己来。”
霍澹褪下了盔甲,素色衣裳勾勒出他劲瘦的身姿。
瞧了眼站在罗太医身边,却一直没有任何要帮他取下丝绢举动的赵婳,霍澹垂下唇角,指尖捻住丝绢一角,轻轻一扯便将血糊住的丝绢扯了下来。
将手臂放在桌上,霍澹抬头望着赵婳,与她解释道:“一点小伤,无需大惊小怪,这伤是适才与宁王交锋时不慎被划伤的,伤口不深。”
赵婳道:“陛下还说臣妾不爱惜身体,陛下不也是?之前昭仁便跟臣妾提过,陛下受伤只字不提,这是第几次了?”
暗红的血已经干涸,衣袖粘在了伤口上,罗太医便用剪子将那衣袖剪得更开。
赵婳抿唇,道:“陛下身上还有哪处受伤了?”
霍澹回答极快,“便就只有左臂。”
赵婳瞧着他也只有左臂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