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通常是男人住的,秦老爷原住主院的北房,如今空了出来。因死得怪异,过两日还得请道士来做法除祟。宴席过后,下人到此通风换气、打扫卫生。
主院两侧的厢房则分别住的是秦二爷与秦道华。天将黑下,秦道华来到父亲房中听训。
檀香的烟缕袅袅,书房紧闭的窗前,秦道华方进门,秦二爷便二话没说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他低声呵道:“混账东西,你不是说你办得很齐全么?”
秦道华咬着牙,低头不啃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你听到哪里去了!啊?人现在活蹦乱跳的,要是抓住了你的把柄,你说你怎么办!”
“对不起,爹。”
待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之后,秦道华走出房间,天已彻底黑下,外面灵堂开始唱起丧歌,敲锣打鼓加上女人们哭丧的声音吵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他漫无目的在院中走着。这院子亦是他长大的地方,若不是当初……害得他如今一副寄人篱下的样子。
想到此处,他不甘地咬了咬牙,沿着狭小夹道潜行,一路来到女人窗外,按惯敲了叁下——
女人跟一大群小妾一同住在宅邸后院西侧叁个并连院子。女人嘛,讲究一个深居简出,因此院子位于宅邸至北至西的一端,距离大门最是遥远,秦老爷还十分诗意地起了个名字,叫抹香居。
秦道华来敲时,孩子由奶娘带着,其余妻妾则哭丧去了。此时屋内女子哭得浑身酸软无力,喝了一些苦药正将将醒来。
丫鬟鸳鸯听见动静,看了一眼榻上虚弱起身的自家小姐,本想扶她再躺一会儿,却在她一再摆手之下,只得上前回了叁声叩响,表示会前去赴会,使得鸳鸯愁容满面。
而这厢秦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如意亦是如此。
秦雍住在东侧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外便是阔朗庭院,带着一个十分可观的池塘,池塘边堆围着假山怪石、垂杨柳及各色绿植花树,一小红亭掩映其中,本就如诗如画,如今深春,更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
风生小憩的时候,外面春风簌簌吹拂枝叶的声音十分催人眠。
她略略看了几本账簿,已是傍晚,风生正当要从尸体中出来,以便修行,不料一位不速之客推门进来。
那美艳小妾施施而来,手上端着一些茶点,巧笑倩兮,已没有丝毫张牙舞爪的难堪模样。
“柳姨娘不去哭丧,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倒要问当家了,二奶奶晕倒,当家不去看看?”她的声线甜腻十足,尤其这一声当家,叫得人骨头酥软。
即便她如今确是当家,但因女人身份,宅中下人还是按惯称呼她大小姐,难改这个口。
风生瞥着她,她将茶点放在风生眼下的桌子上,袅袅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以往你们二人关系最是和睦,怎么突然生出嫌隙了?”
风生没有接过茶水,反而不近情理地道:“这不是柳姨娘应当过问的。”
小妾笑容一僵,片刻却又更加妖媚地展笑,“当家真是冷血,分明如此喜欢梅娘,竟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是说……”她将话意拖长,手臂搭到她的肩上巧意摩挲,“当家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喜新厌旧,已经有了其他心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