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和狄仁杰最终没有能劝服武攸宜,当天晚上,武攸宜便率领十万大军出了榆关,浩浩荡荡向营州杀去。
房间里,狄仁杰负手来回踱步,他心中十分焦虑,这次朝廷出兵偏少,武攸宜将所有军队都带去辽东,河北空虚,一旦唐军在辽东大败,契丹人的铁骑恐怕就会席卷河北,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他又阻止不了武攸宜率军北上,现在恐怕也只能靠圣旨才能阻止武攸宜的冒险,但他给圣上的快信在两天前才送出去,圣旨到来至少也要四天以后了,那时还来得及吗?
这时,狄仁杰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李臻站在门口,狄仁杰笑问道:“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
李臻走进来道:“我考虑良久,最好我也率军北上,接应唐军。”
狄仁杰没有直接回答李臻,他让李臻坐下,令士兵送来两杯茶,狄仁杰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其实武攸宜说得没错,圣上之所以封你为平州都督,就是希望你守住平州,把北上辽东的战事交给武攸宜。”
停一下,狄仁杰笑了笑又道:“这也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她虽然不希望武攸宜用军权来压你,才准你不受他节制,但她也要考虑武攸宜的感受,况且武攸宜还是统帅主力,你若再抢他的功劳,整个武氏家族都会视你为敌。”
李臻摇了摇头,“可这并是抢夺功劳的问题,而是十万唐军会被契丹全歼的严重后果,我们怎能坐视不管?”
狄仁杰笑了起来,李臻勇气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那时他何尝不是和李臻一样,血气方刚,敢作敢为。
“事实上,我们也不能肯定契丹是不是诱兵之计,我们也只是推测,如果突厥人真的袭击了契丹的老巢,那么李尽忠就真可能想和唐军议和了,况且榆关不能没有人镇守,你率军走了,榆关怎么办?”
李臻无言以对,半晌沉声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十万唐军全军覆没吗?”
“不!”
狄仁杰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李臻的担忧,这让李臻愕然,刚才狄仁杰劝自己冷静,不要出兵,现在却又否认,他是什么意思?李臻不解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淡淡道:“我刚才并非劝你不要出兵,我只希望能明白出兵的后果,希望你能明白圣上封你为平州都督的深意,如果你能理解了,那就可以出兵了。”
“可是……”李臻依旧困惑道:“我还是有点不懂,既然出兵有诸多后果,那我出兵的责任——”
“你出兵的所有后果由我来承担!”
李臻这才明白了狄仁杰的一番苦心,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他低下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你不用担心!”
狄仁杰明白李臻的担忧,笑道:“事情也并非像你想的那样坏,我是观军容使,我有权修正一些不合理的做法,况且我是营州太守,出兵营州不是理所当然吗?”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李臻的肩膀笑道:“去吧!榆关由我来守,我已写信给檀州张九节,从他那里再调一些军队过来,可能明天就会到了,相信我能守住榆关。”
李臻默默点了点头,起身行一礼,快步离开了房间,狄仁杰负手望着他的背影走远,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个年轻人心系大唐,有勇气有担当,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倒也是他的福气。
天刚亮,李臻留两千军队给狄仁杰,他率领五千军队北上营州,就在李臻离去的当天下午,檀州太守张九节率领三千军队赶到了榆关,加强了榆关的防御。
……
李臻率领五千军队一路北上,这支军队由三千卢龙军和两千新兵组成,另外在全歼契丹军队时,又缴获了数千匹战马,李臻挑选三千匹健壮的战马托运粮食兵甲,使士兵们能够轻兵简行,行军十分迅速,当天下午,他们便渐渐赶上了武攸宜的后军。
不过李臻率军队走的是另一条旧官道,和唐军主力平行北上,双方相距约二十里,入夜,李臻的军队在一座山谷内停下休息,士兵们没有带营帐,每人裹一张毛毯,露天而宿,行军了一天,士兵大多疲惫不堪,拥挤在一起沉沉睡去。
紧靠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下,唐军简单地扎了一座行军帐,大帐内灯火微明,李臻正和校尉们商议北上之策。
李臻将一幅地图挂在树桩上,对校尉们道:“如果契丹人是诱兵之计,最大的可能性是袭击唐军的后勤辎重,没有了粮草供应,十万大军支持不了多久。”
李臻又用木杆指着地图下方的榆关道:“如果我没有料错,随后夺取榆关也是契丹人攻击唐军的重中之重。”
下面一名校尉接口道:“但契丹人也可能会攻打檀州,攻破檀州,他们也能从密云南下幽州,一个月前,他们出重兵攻打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