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被杀,是因为你太沉沦了!”门口出现了王妃韦莲的身影,她要比李显好一点,毕竟李重润不是她亲生,虽然她同样恼火,但她的恼火并不是李重润被杀,而是丈夫不争气,那么软弱,难怪要遭别人欺负。
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李重润的消失更有利于她彻底控制王府,李重润一死,就没有人和她唱对台戏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挽回丈夫在圣上心中的糟糕形象,不能因为李重润被杀事件影响到丈夫的皇位继承,所以她首先要求丈夫必须进宫请罪。
妻子的出现使李显又沉默了,他知道长子和妻子的矛盾,他不想听妻子再说出伤人的话。
韦莲给李重俊使个眼色,李重俊无奈,只得起身离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韦莲在丈夫对面坐下,叹了口气道:“大郎遭遇不幸,我也很难过,我特地打听过,大郎是被认定为张景雄一案的凶手才惨遭不幸。”
“张景雄是被大郎杀的吗?”李显半晌才冷冷道。
“当然不是!张景雄是你兄弟派人杀死。”
韦莲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李显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见李显浑身一震,便知道自己的话有效了,其实韦莲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张景雄,她怀疑和李臻有关,因为李臻之前曾经找过李重润,不过韦莲并不想提李臻,她是想把这件事扯到李旦的身上。
“他为什么……要杀张景雄?”李显嘶哑着声音问道。
“可能是要对付武三思吧!武三思不也被免了王爵吗?彻底失去了封太子的机会。”
李显又沉默了,他也听说了武三思所遭遇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失去了成为太子的机会,所以母亲为了平息武氏家族的愤怒,杀了重润,那可是她的长孙啊!她怎么下得了手?
这时,韦氏又低声道:“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母亲之所以认定大郎是凶手,是因为真正的凶手留了一行字,‘杀人者,庐……’你明白了吗?”
李显浑身抖了起来,半晌他沉声道:“我兄弟不会……不会害我!”
“你这个笨蛋!”
韦莲终于勃然大怒,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你忘记房州发生之事了?是谁假扮兴唐会栽赃你,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大唐只有一个皇帝位子,干掉你,那个位子就是他的,你不为自己报仇,还要袒护他!”
“够了!”
李显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人已经死了,你就让我安静一会儿。”
韦莲愣住了,眼睛越瞪越大,竟然敢吼她,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在这时,李重俊又怯生生出现大堂外,“父亲,母亲,四叔派成器兄长送来一封信。”
“把信给我!”韦莲反应极快,上前要抢李重俊手中之信。
李重俊练过武,身体极为灵活,他一闪身躲过母亲,上前将信交给了父亲,转身便跑了,韦莲气得七窍生烟,“小兔崽子,看我回头再收拾你!”
这时,李显已经打开信,匆匆看了一遍,不等妻子来抢信,他便将信扔进了香炉之中,韦莲抢之不及,气得直跺脚,“你们要气死我吗?”
李显异常平静道:“我兄弟说了,张景雄不是他杀了,他也没有栽赃我。”
“那是谁杀的?”韦莲怒视他问道。
李显却没有理她,闭上眼睛,陷入沉默之中,他心中同样很难过,虽然兄弟没有明说,但他却明白了兄弟的暗示,是他们妹妹太平公主派人杀了张景雄,也就是说,是他的亲妹妹栽赃自己。
韦莲气急败坏,丈夫竟然敢这样对待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此时又怒又恨,怒丈夫敢和自己顶嘴对抗,恨丈夫没有用,一心想把皇位让给兄弟,让她这些年的心血白费。
但韦莲却又无可奈何,她只好狠狠一跺脚,“你就等着瞧,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早晚会死在你兄弟手上!”
她愤然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只听李显长长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去向母亲谢罪!”
……
入夜,李臻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默默想着心事,再过两天他就要返回长安,但他心中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也没有想到李重润成了最后的牺牲品,不知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会让李重润来遭遇不幸。
但静下心来再细想,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便如流水般从他眼前淌过,问题就出现在太平公主身上,她抢去了刺杀张景雄这件事,当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妥,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太平公主竟然会嫁祸给李显。
她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是想帮助相王李旦铲除政敌,还是另有所图,李臻不得而知,但至少他明白了一点,在皇位争夺面前,亲情竟显得那样的苍白,让李臻第一次萌生了退出权力场的念头。
李臻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如果他支持李旦或者李显夺取了皇位,那他的命运会是什么?荣华富贵还是入将拜相?如果他不姓李,或许两者都有可能,可当他查到自己真正的身世时,他便清楚地知道他的命运不会同于一般人,李旦或者李显都不会让他成为普通人。
那他的命运在哪里?
李臻慢慢走到窗前,负手望着黑沉沉的夜色,他的心中充满了忧心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