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郡这几日里显得格外平静,仿佛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时至晚春,乃是多雨季节,青龙郡今日便又飘起了蒙蒙细雨,细如发丝,落地无声。
通往北城门的主干道上黄纸漫天,纸钱遍地,宫乐者齐鸣乐,哭泣声哀哀不绝于耳。王家出殡的队伍已经行至城门,前前后后不下百人,一干人等均着白衣麻布,九步一扣,以儆孝之。这也不难看出跻身于青龙郡三大家族的王家,人丁是多么兴旺。
王维被两仆人搀着走在仪仗队的前端,手里端着父亲王云天的灵位,泣不成声。身后的王夫人和小女儿王若彤更是伤心欲倒。后边各有八名壮汉抬着王家花大价钱为死去的父子三人打造的金丝楠木棺材,以显家族贵气。
就在城门边的一座酒楼三层靠窗位置,肖遥倚栏而坐,崔刚负手而立,望着街道上的场景,唏嘘不已。肖遥望着那三口金丝楠木棺材,“王家真是够气派的,一下就来三口这么贵重的棺材,三大家族的名声果然不是盖得。不过,刚子,你这件事做的过快了,有欠考虑,哎。”
崔刚年方十九,热血方刚,为人义气重情义,自从跟了肖遥,便从心里打定主意今生跟随肖遥,起初让肖遥有些无奈,渐渐的发现他为人却是磊落,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小组成员,加之以后更需要有自己的左膀右臂,便认了他这个兄弟。听到肖遥的话,崔刚转过头露出询问的神色。
“你不会不知,王家与血煞帮的那些勾当,他们虽然相互利用,却也相互依存,都视对方为摇钱树,缺了哪一方都不好过。而且,还有另外一点,也是之前我没有对你讲过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血煞真的被咱们一锅端了?”肖遥细致的与崔刚一条条的分析,点拨他。
“你是说,血煞帮还有余孽没有被炸死,都藏起来了?就算这样,又和王家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崔刚疑惑的问道。
肖遥看着崔刚的表情,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不过细想来,这小子没读过什么书,十几岁就在讲武堂那个全是武夫的圈子里混迹,为人虽然机灵,遇事却少,多经历一些事情就会好。
“据我猜测,我们灭掉的顶多只是血煞在青龙郡的一个小聚点罢了!从头到尾,我始终没有见到血煞的帮主姬震山和姬尘父子二人,而在青龙郡,与他们来往最为密切的便是王家,只要这父子二人还算个男人,灭帮血仇就不会不报,定回青龙郡,你说他们会怎么做呢?”肖遥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一点一滴的带着崔刚去剖析整件事,着重让他学会分析。
崔刚重新转向街道,望着即将消失在城门口的仪仗队,突然眼镜一亮,啪,用手猛地拍向脑门,“哎呀,我真是好蠢,本以为想快些处理掉王家,将青龙郡的内患统统除掉,却不曾想到竟坏了大哥你的计划,真是该死!”说着抡起手掌向自己脸上扇区。
肖遥瞬间伸手抓住崔刚抡起的手腕,阻止了他,“行了,这件事错不在你,是我事先没和你讲过这些罢了,凡事必有正反两面,你这么做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这样一来,王家大公子王维直接继承了家主之位,此人我已有了一定了解,留有后用。”
听到这些,崔刚才稍稍松一口气,刚才想通了才担心自己因为莽撞,坏了肖遥计划。通过这件事,崔刚痛下决心,以后做事定要三思后行,谨慎行事,不再给大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官府那边我们要怎么处理较为妥当?我已命人将书信交到吴俊义手上了,他应该能猜到是讲武堂做的,我们手里掌握着他的罪证,足够将他治罪了。”崔刚又想起这件事,急忙趁此机会向肖遥求教。
肖遥眉头拧到一起,官府方面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确实比较棘手,自古民不与官斗,虽然拿到的证据已足够让他乌纱不保,却罪不至死,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这些罪证如何能治他的罪。自己都不能确定有哪些官员是可信的,如是交给吴俊义一派之人,不但吴俊义安了心,反而可能会引火上身。
“吴俊义的事情暂时缓一缓再说吧,伺机而动,一郡之长不是轻易能够扳倒的,而且他的独子吴忠一定不能出事。”肖遥最终还是没能想出可行的计划,只好暂缓,毕竟双方短时间内没有利益冲突。
两人不宜在此久留,肖遥又叮嘱崔刚一些事情,特别交代将吴忠转移看守点,一定不能走漏消息,便独自出了酒楼,向城中走去。两日前肖遥曾找了合适的机会将赵戚两家合作的一切事宜全盘告诉赵半山,今日赵戚双方已经约好,要在飘香居会面,肖遥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中间人。
来到飘香居门口,魏五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赵家落魄这段时间,魏五是少数的坚决留了下来与赵家共存亡的家丁之一,正因为如此,魏五现在在赵府得到了重用,加上为人机灵,经常替赵半山去跑一些小事。
见到肖遥过来,急忙招呼肖遥,带着肖遥向楼上雅间走去,赵半山和戚家的家主已经到了,双方也算旧识,只等肖遥。进了雅间,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一筷未动。
满能坐十几人的大桌此时只有赵半山和戚家父子二人一共三人在座,正相谈甚欢。肖遥进门后,直接自罚了三杯才被几人放过,之后便为今后的合作事宜开始了更为细致的详谈。
城北,王家出殡的仪仗队已出了城门,继续向前缓缓的移动着,而在城门楼上的一个阴暗角落里,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衣角随风摆动,站在那里望着出殡的仪仗队,身后之人呼吸均匀悠长,安静的站在那里只是随着白衣公子望着仪仗队。
“青龙郡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呵呵。”白衣公子似是自言自语,身后之人亦没有任何回应。“好了,我们下楼去吧,本来只是在这儿歇个脚程便走,看来要多待两天好好玩玩了。”说着便向城楼下走去,走出阴暗,才看得分明,身后跟着乃是一俊秀少年,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的样子,俊秀的脸上透着刚毅,两人很快消失在稀疏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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