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华猜不出，陈湘如到底是如何劝服金老爷的，竟让金老爷毁掉价值五十万两银的夜光玉瓶，也要算计那个粗鲁莽撞的孙公，“你如何做到的？”
陈湘如勾唇一笑，“我只是告诉金老爷，我们姐妹念着他的大恩，告诉他机会来了，旁的什么也没说。”
李湘华神色里的忧色更重了，“你要记住，但凡玩弄权谋的女，多没好场，我宁可你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女。”
可李湘华忘了，她们做不了深闺女，她们伫立之处乃是红尘最繁华处、更是是非的中央，她们沉陷风尘，注定了看遍人间喜怒，人性美丑。
陈湘如轻声道：“姐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李湘华不愿去想服侍孙公的那夜，对于她来说，就是伴了一个**，可这一切，都是另一个男人带给她的——涂九！她永远也原谅不了涂九，可今日听了他的话，她再犹豫了。
她一直都是涂九心里的那人，从不曾忘记过，这一次她还能再相信涂九一回么。
这是她今生第一个身心俱付的男人，许也是今生唯一一个能让她心痛的人。
李湘华尽量说得轻浅，“都好了，再擦几日药疤就消了。”
姐妹二人正棋，绿柳进了中，道：“如姑娘，今儿有人出了大价钱要听你弹的曲儿，柳姨请你至天字一号雅间献艺。”
陈湘如轻啐一声：“她就没个算话的时候，原说让我们歇一晚，又使唤上了，我和姐姐都没卖给她……”
“嘘——”李湘华连连示意她噤语，“这话可不敢说，秦淮河上红粉世家的人可不少，便是她们也不说的，因未卖身，卖艺养活自个儿的人不少，若说出去，少不得有人套使法，编出份契约来。无论怎样，我们俩都是在这软香楼里长大的，除了这里，怕是没地儿去了。”
陈湘如前世性果决，言出必行，有什么也说什么，没想现在要谨言慎言。
她换了身衣裙，面蒙轻纱，抱着古琴往天字一号雅间去。
早有几位姑娘坐陪在侧，竟是今儿白日才见过一面的靠山王世，又有涂公与孙公坐陪，她突地忆起，这涂、孙两家也有姻亲关系，涂公的嫡妻是孙夫人的娘家侄女。
欠身问道：“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儿？”
涂公一时怔忡。
孙公忙赔着笑脸，“世爷，这位便是陈湘如陈姑娘，舞跳得好，歌也不错，只是近来嗓沙哑了，这琴曲也是临安府里所有清倌人里弹最最好的，尚未及笄，还未梳拢，世爷要是喜欢……”
陈湘如见孙公又打她主意，秀眉一挑重重搁琴，既然孙公如此欺人，她也勿须畏缩，欺她一分，她便还回去。不由冷笑道：“湘如可为贵客弹琴，绝不对牛弹琴，请恕湘如难以从命。想靠山王与世爷何等英雄，整个江南姓谁人不知，未曾想世爷竟要与此等恶霸、奸佞在一起？姓孙的祸害一方，欺男霸女，仗着孙家的小姐是靠山府的公姬妾就为所欲为，世爷与靠山王乃是江南姓的天、姓的地，便是这等纵容恶霸么？”
她倏地起身，伸手奋力一挥，只听“当”的一声琴弦断裂，厉声道：“若要湘如给这奸佞、恶霸弹琴，湘如宁可毁了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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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