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时候走?”陆渐红很舍不得高兰离开自己,哪怕是短短的时间,况且天知道任老爷子所说的一阵子到底是多久?
“还没到时候。”任老爷子微微笑了笑,“高丫头对你很重情,如果将来我知道你有负于她,自己考虑一下后果。”
说这句话的时候,任老爷子平淡的口吻里无端地冒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并且还配以一下砍脖子的手势,有理由相信,任老爷子的话里一点水份都没有。陆渐红觉得以后有必要恶补一下关于老爷子的往事了。
陆渐红并没有向老爷子做什么保证,只是微微笑了笑,道:“任老,如果您想借这个理由收拾我的话,恐怕要令您失望了。”
任老爷子忽然放声笑了起来,道:“好,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陆渐红突然道:“任老,我真的很感激您对高兰的关爱,不过有一点我不是太明白,那就是您关爱的理由,可否一解我心头疑惑?”
任老爷子看着陆渐红,忽然间觉得陆渐红真的很有意思,笑道:“怎么?你还担心我会对高丫头不利?”
“那倒不是。”陆渐红正色道,“高兰受到的恩惠,就是我受到的恩惠,所以我必须弄清楚。”
老爷子很满意陆渐红所说的“高兰受到的恩惠,就是我受到的恩惠”这句话,道:“这事,会由高丫头亲口告诉你。”
拷!陆渐红心里暗骂了一声,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再绕舌了。您老好好休息。”
从房间里出来,高兰正在大厅里看着报纸,见陆渐红下来,笑着迎上道:“下来了。”
陆渐红点点头,想到不久高兰就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心头居然有一丝悲凉之感,不过这里人不少,陆渐红也就没有做什么亲昵的举动,道:“先回去再说。”
吩咐丁二毛先回去,上班前来接自己,陆渐红上了高兰的车,高兰开着车,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陆渐红很是神伤地说:“他要带你去京城,高兰,你真要离开我吗?”
高兰笑道:“我舍不得,不过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况且我去京城也是去干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高兰这么说,陆渐红也不多说什么,一回到别墅,陆渐红便把高兰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似乎要把即将分开的日子全部补回来一样,可惜欲速则不达,陆渐红有史以来第一次草草完事了,很受伤,高兰安慰道:“渐红,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这一阵子,虽然安然姐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安然姐肯定是很难过的。或许我离开一下,这样会更好。”
陆渐红忍不住再次亲吻了高兰,道:“高丫头,我……”
高兰捧着陆渐红的脸道:“不用说,我懂,没有什么人什么力量能分开我们。”
陆渐红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任老说要在双皇待上几天,具体的时间还没定,等他定夺吧。”
陆渐红忽然觉得任老爷子来双皇,似乎并不是向自己兴师问罪这么简单了。
不过他的来意,陆渐红真的无心去考究,这几天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有那些闲功夫去揣摩。事实上,事情哪天不多,别看市委书记呼风唤雨,可是对于一个衷情于事业的市委书记来说,从来就没有能真的放松的时候,或许只有等那功成身退的那一天,才算得上真正的放下。可是陆渐红还年轻,路还很长,要想轻松,不知得哪一天。
下午,各忙各的,高兰并没有陪着任老爷子,经济适用房已经有一个楼盘竣工,下面就要进入正式实施的阶段,从申请到落实,把房子给真正需要房子的人,这个才是重中之重,而且另外的三家进度也很快,估计要不了多久,也该验收了。
虽然知道自己即将要走,但是最后一班岗还是要站好的。
陆渐红并没有在办公室里坐着,看到张家界,他就一阵心烦,这个秘书是必须要换的了。在去各个点上看的时候,陆渐红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把孟子玉要过来做秘书。不过孟子玉的性格还不够圆润,这对于胜任秘书这一职是一个大忌。另外,对于孟子玉,陆渐红了解得还不够充分,所以他决定,亲自跟孟子玉正面接触一下。
孟秋华的日子已经不多,如果孟子玉不合适干秘书的话,那就要另作安排了,必须在他离世之前办好这事,给他一个交待。想到这些,陆渐红的心窝子有点疼,眼睁睁等着孟秋华去世,这确实不是个好感觉。
在回来的路上,陆渐红本想让徐平平通知孟子玉来办公室一趟,不过想了想,不妥,还是直接打到了孟秋华的手机上。
听说陆渐红要见孟子玉,孟秋华的喉咙有些哽咽,他真的很感动。
在他生病期间,他是真切地体验到什么叫人走茶凉,虽然他还没有死,但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已经无异是个死人。除了刚住院期间,不少部下和同僚来过一趟,等他的病情被人所知了,病房便门可罗雀了。虽然对此他并不在意,但是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的。
不过自打陆渐红来过之后,情况有了变化,来看的人很多,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拜陆渐红所赐,他真的很感激,尤其是他在为自己儿子的事情而操心,并不像有些领导,敷衍就过去了。
坐在陆渐红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市委书记面前,孟子玉很是紧张,在紧张的同时,他也万分地自卑,同样都是人,人家已经是省委常委市委书记,而自己却什么也不是。
陆渐红很和善地扬了扬桌子上的香烟:“来一根?”
“谢谢,我不会抽。”孟子玉略有些拘谨地说。
陆渐红抽出一根点上,道:“听说你跟老孟有点误会?”
孟子玉的眼圈子有点红:“我,我对不起他。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爸,以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自命清高的人,一个为了面子,可以不顾一切的人。现在我才知道,他是最好的父亲。”
陆渐红点了点头,道:“没有哪个父母不疼爱孩子的,只是疼爱的方法不同,子玉,你应该为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而感到骄傲。”
孟子玉的眼泪滴了下来:“只可惜我明白得有点晚,为什么我的明白要以他的离开为代价呢?”
“人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们父子能冰释前嫌,老孟也会很欣慰的。”陆渐红抽了口烟道,“听说你在江海大学还没有正式编制?”
“陆书记,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陆渐红笑了笑,道:“要想让人觉得有没有用,首先自己要觉得自己有用。人生总会遇到挫折,站起来,回过头,你就会发现以前拦在你面前的大山,只不过是你长长的影子而已。”
孟子玉似乎在回味着这句话,这句话里他也曾听到过,也曾在书里看到过,但是并没有引起他的共鸣,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就像父亲现在的情况,痛心难过,他还是离开自己。与其这样,为什么不珍惜这最后的日子,让父亲开开心心的走呢?
刹那间,孟子玉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