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地念了一句蠢货,不知道是在骂鬼蜘蛛还是谁,山洞里刮进了一阵风,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逃不过他的鼻子,原本还不屑一顾的眼神瞬间转变,只是一刹间,奈落稍侧过脸望向山洞出口的位置,耳边传来有什么东西接近的窸窣声响,而那股血腥气也越来越浓厚,就连美知都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而这点动作细微的动作自然没能逃得过奈落的余光,他就这样顶着人类的身躯往洞口处凝视着。那张脸和之前的鬼蜘蛛仅仅有五分相似,或许是融合了万千妖怪造成的后果,他拥有无法令人敢直视的红色瞳孔,眼尾还有淡淡的蓝色眼影,仔细一看,算得上俊秀。
手指被抓住的力道在改变,奈落也终于看到了那只爬进来的蜈蚣妖怪。
非常的大,无数只脚攀爬在山洞的墙壁上,像什么锋利的刀尖落在石块上发出整齐细密的敲击声,在这安静的夜晚,若是仔细听便觉得尤为恐怖。
奈落的视线落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体上,他只有一截青白的上半身,手臂肌肉发达,张开的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处,全黑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此刻正流露出贪婪渴望的神色望向了奈落和美知,锯齿般的牙齿咋咋作响,怪诞的笑声一响起,那蜈蚣妖怪猛然暴起,极速跃至半空,朝着奈落扑来!
他后半截身体像是固定住了一样支起了人类的半截身体行动,妖怪之间的吞噬也是存在的,蜈蚣男的嘴角还残留着为干涸的血迹,他刚刚已经吃了一顿但只是半饱,闻着周围泄露出来的气味自然难以忍耐的冲了进来。
看着奈落没有动还以为是害怕他才会僵住,但直到他完全靠近,伸出的手快要握住那个半妖的脖子时,漆黑的瞳孔对上男人冷血嘲弄的眸子时才发觉了不对。
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被他看低的半妖抬起属于人形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锋利带着倒刺的树枝缠绕在他的身体上,那些锋利的倒刺好像有生命般狠狠咬入了他的皮肤,鲜血如艺术般在山洞里飞洒出去,落在墙壁上,地上,还有鬼蜘蛛苍白的皮肤上。
从来没有如此痛过,蜈蚣男恐惧地睁大瞳孔,他张开嘴想要叫出声,却被一根粗壮的树枝堵住了喉咙,往那个半妖沾染血迹的脸上看去,他正淡笑着张开嘴,像是担心出声会吵醒睡在一旁的少女,无声地吐出一个词:“蠢货。”
生命的结束几乎就在眨眼之间,盘旋在山洞墙壁上的蜈蚣腿再也无法支撑起般坠落了下去,仅凭肉眼就能感知到那是一具重量级的身体,如果砸下去的话——
那应该会发出很大的落地声。
手臂又分化出树枝缠绕住即将落地的蜈蚣尸体,他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果把她吵醒的话,事情又会变得麻烦起来。
奈落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双眼的美知,这一次,他利落地将手指从她手心抽回,脸上不含笑意的奈落看上去格外的难以接触,脱离客套和斯文的男人很快处理了山洞里的血腥,连带着那具庞大的身体,一齐丢了出去。
而这一次,周围蠢蠢欲动的那些妖怪也因为这场威慑般的动静销声匿迹。
这一觉,美知竟然睡得还算不错,她比以往赖床的时候要醒得早得多,几乎是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睁开眼到处搜寻着奈落的踪迹。
山洞里空空荡荡的,如果不是身上的狒狒皮在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她大概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她飞快地跑下去,迎着山洞外透进来的日光想要去找他,刚走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把床上的狒狒皮抱在怀里,笑着跑了出去。
少女清脆的笑声成了树林里唯一的人类痕迹,树枝上的嫩叶被风有意地吹动着,试图迎合虫鸣声谱出一首自然之歌,美知的发型经过昨天这么一遭完全弄乱了,不少头发从束好的发带里跑出来,垂落在她脸颊上,莹白肌肤在日光下如上等的白瓷,耀眼夺目。
她似乎笃定了奈落不会弃她而不顾,就这样站在山洞门口等着,她就知道鬼蜘蛛不会那样对待她的,想到昨天的事情,美知似乎并不把奈落之前对她做的那些坏事算在一起,选择性忘记在她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没等多久,奈落披着另外一件狒狒皮出现在美知的面前,他有意地离她远了一点,保持着生疏的距离,依旧只露出口鼻,微珉着嘴唇凝视着她。
美知头顶翘着一缕头发,她耸着肩似乎被这清晨的冷风吹得下意识缩了起来,虽然她这幅躯壳感觉不到冷,但她却活生生的,像脚边的蒲公英一样生机勃勃。
少女毫无芥蒂地弯着眼朝他笑,像个小孩子一样亲切地喊他哥哥。
这一点也是奈落非常疑惑的地方,她为什么就如此笃定自己是鬼蜘蛛,即使他们曾经是兄妹,但这并不是她能如此断定自己身份的理由。
奈落淡淡地回答:“我不是你哥哥。”
美知将下巴搁在手里抱着的狒狒皮里,澄澈双眸里对他这句否认没有半点相信或摆动的想法,她更相信系统的说法,歪着脑袋朝他眨眼,像是没听到他的冷淡和否认一样,重复又肯定的喊着他:“哥哥。”
奈落发现和一个人类没有争论的必要,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奈落却不由得想起鬼蜘蛛将身体贡献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而面前的少女算算时间,如果活着的话本应该也有三十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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