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些少,统共不到十个,零星地摆在篮子里,显得很简陋。她忍不住找补:“其实那树上还有许多,我想了想,没有摘。天气太热,若是摘太多了,一时吃不掉,会影响口感。”
沈溯微将篮一提,收下了。
他没言说其他,从“境”中取出那一盒属于徐千屿的冰皮月饼,静静递给她。
徐千屿面色惊讶,没想到这样久了,此物还能保存,沈溯微便同她解释:“修士有随身空间,称为‘境’,我的‘境’由冰雪构成,便将它存放其中。”
见徐千屿望着他,面色似有失落,他知道这少女妒心和好胜心都极强,便道:“不是什么特殊之处。你日后勤加修炼,早晚也会有的。”
但徐千屿并不是因这个而失落。她想,沈溯微有此境,她何必只摘十个果子,早知应该摘满一篮,也不至于拿出来显得这样寒酸。
不过,难道送一篮子枇杷果,就不寒酸了吗?
直到拿着月饼跨出门槛,她还琢磨着这件事。
沈溯微见她背影离开,境中终于空荡一片,只剩天地风雪。
这几日剑招屡修屡破,最多修至三四重,便会自行破开,犹如无法愈合之伤溃,想来便是因为有外物存在。
如今终于两不相欠。大部分外门,可能终其一生都难进内门,今日一别,日后相见的机会便少了。他自此可以静心修炼。
但思及此处,忽又觉五内翻涌绞痛,昨日所练,竟再次破功。见徐千屿忽然转身跑回来,沈溯微一惊,迅速擦净唇角血渍,这才转过身:“怎么?”
徐千屿打开盒子给他看,眼神令人不忍:“就剩一个了。”
他明白徐千屿的意思。
冰皮月饼就剩最后一个,倘若吃完,她与家的这最后一缕留恋牵绊,便从此烟消云散,人间难觅。
“可不可以……”徐千屿又斟酌道,“请,请沈师兄帮我存放在‘境’中。”
但是她亦觉得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师兄的“境”是战斗所用,想必是寸土寸金,怎好用来堆放她的杂物?于是她赶紧道:“借用你‘境’中之地,我会按月给租金,我会给回报!定然是你喜欢的东西。”
沈溯微看她一眼。也是头一次听闻,还能按月租用修士的“境”中之地的。
但经她说了这样一串,沈溯微顿了顿,接过月饼盒子:“好。”
徐千屿很是欣喜,有了应允,竟得寸进尺。她又一个呼哨,灵鹤挤得羽毛乱飞,再次从外面扛来两个箱子,是她的钗环衣裙之类。
当日从家带的东西太多,因此番要去合宿,太多东西很不便,正愁无处寄存。
反正都是要给租金了,多点少点,也没什么区别。她以后会努力多挣些灵石、法宝,再赠一次,那才算是看得过眼的回报。
沈溯微冷然看着那两个箱子,很是无言。
非但未少,还多了。
但他仍是未发一语,将箱子堆放进“境”中未被冰雪覆盖的地方,又将月饼盒子埋回原地。
因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喜欢何物,他很好奇,徐千屿口中笃定“他一定喜欢的东西”,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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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填满你。
微:……在说什么。
岛:给你租金,可以吗?
微:好。(敞开)
第37章溯光镜(一)
蓬莱的雨淅淅沥沥又下十日。
雨珠自檐上落下,连成一线,倒映在少年乌黑的瞳孔里。
这少年面若檀郎,面窗而坐,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慵懒空茫,仿佛对世间万物都不感兴趣。
他感知到什么,陡然反手从身侧的妆台上抓来倒扣的一面镜子,举在眼前。
那不起眼的青铜妆镜上果然有灵力波动。这是陆呦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溯光镜”,平时伪装成镜子的模样,藏在各种胭脂水粉间。但随着魔王的力量逐步恢复,对灵力的感知越发敏锐,这点小小异样便被觉察。
陆呦不谙世事,谢妄真在她身边,总是暗中帮她扫清各种危险。如今此镜落在他手中,被冷诮地审视,若是别人塞给她的什么邪物,便会不声不响地被他粉碎。
然而,谢妄真目光一凝。
陆呦刚用过溯光镜不久,镜子照向蓬莱,循着徐千屿的气息,尚未收回,此时镜面竟显出画面:
讲堂上一仙风道骨的老者惊愕看向门外,下面数张玉案前坐着不少穿白色道袍的幼童,因秩序扰乱,交头接耳。
谢妄真死死盯着迎面走来的一抹艳丽的色彩。
墨绿上襦,织金裙摆,面如浮雪,额心点红。这少女环顾一下四周,面色冷漠,无视幼童们的嗡嗡,径直坐在了第一排最中央。
谢妄真翻看镜面,再度确认画面是此镜中显出,并不是他的幻觉或妄念。再看那些弟子道袍背后都有一朵纱制的莲花暗纹,和他身旁正飘动的帘栊上所印相同。
境中画面在蓬莱境内。
怎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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