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良和王雪姬的好事还是没能成,陈应良原本想去和王雪姬单独谈谈,可是找不到这个机会,知道女儿倔强脾气的王世充怕闹出人命,也没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最后直到酒宴结束,王世充都没再提一个字,陈应良纳个漂亮小妾过冬的美梦也就稀里糊涂的彻底破灭了。
本来只有时间相处,陈应良是肯定还有机会把王雪姬重新弄上床的,可惜陈应良的桃花运和杀敌运一样的烂到极点,宴会结束的第二天,陈应良突然收到下邳郡丞裴哲的快马飞报,说是下邳北部固守城池严防李子通西进的期间,郯县境内有一个叫赵大喜的贼头乘机聚众作乱,杀死官差掠乡里,招揽从琅琊南下的流民壮大队伍,规模已经超过万人,裴哲无力剿灭,只得向陈应良求援。
郯县位于琅琊东海彭城与下邳四郡的交界处,是陈应良监管四郡的心脏位置,一旦发生意外四个郡都得受影响,裴哲是闻喜裴氏的族人,是陈应良决不能坐视不理的地方官,同时这个赵大喜又是陈应良从没听说过的贼头,随着历史的逐渐改变,陈应良当然不敢肯定赵大喜是不是一个被历史埋没的大贼头人才,所以没办法了,陈应良只能是赶紧辞别了王世充一家,领着军队匆匆北上平叛剿匪,到出兵为止都没能和心爱侄女王雪姬再说上一句话。
还好,赵大喜这个颇有领导组织才能的贼头只是在起步阶段,队伍缺乏施展锻炼,战斗力也还在成长阶段,陈应良率领军队赶到郯县后,还算是比较顺利的迅速镇压了这支农民起义军,还生擒到了赵大喜车裂处死,以儆效尤,但因为赵大喜败亡前向山高林密的琅琊流窜的缘故,陈应良还是被迫追击了两百余里,先后耗时二十余天才剿灭这股贼匪,把陈应良本人和谯郡军队都累得够戗。
按下葫芦浮起瓢,陈应良和谯郡军队很快就体会到了张须陀与齐郡隋军那种疲于奔命的痛苦,这边刚剿灭赵大喜,东海那边又接连告急,被李子通杜伏威和赵破阵等大贼头轮流洗劫过的东海郡流民遍地,为了不在冬天被冻死饿死,这些流民少不得又要揭竿而起和落草为寇,境内盗匪多如牛毛,并且还不断向钱粮情况比较好的下邳流窜,陈应良再一次别无选择,只能是又带着军队东进剿匪。
好不容易把东海北部的盗匪乱贼扫荡了一遍,时间已经是大业十年的年底,原本陈应良还想在东海郡治过一个年,让谯郡将士也好生休息一下,可新的噩耗又突然传来——彭城留守董纯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弹劾消极畏战,贪生怕死,致使境内盗贼横行,惹得已经从辽东回到大兴的隋炀帝大怒,下旨锁拿进京,交部议罪!
董纯不太服气自己陈应良当然知道,但他毕竟是左骁卫将军,彭城北部的定海神针,也是替陈应良分担压力最多的帮手,他突然倒台入狱,彭城北部与琅琊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乱,陈应良毫无办法,只得赶紧又率军赶回彭城主持大局预防万一。结果到了最后,大业十年的大年夜,陈应良是雪花纷飞的徐山脚下的年,孤零零一个人睡在到处漏风的帐篷里,凄惨孤单得几乎想要放声大哭。
大业十一年的正月初三,筋疲力尽的陈应良顺利来到彭城,见到了已经被打入囚车正准备押往东都的董纯,曾经闹过不和的上下级第一次见面,却是隔着囚车见面,陈应良与董纯难免是对面唏嘘,陈应良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董纯,只能是握着董纯被冻得僵硬枯瘦老手,哽咽说道:“老将军,我没办法救你,但你放心,你在彭城家人我替你照顾,绝不会让他们饿着,冻着。”
听到这些话,董纯顿时老泪纵横,一边大哭谢罪,一边对陈应良说道:“陈副使,彭城交给你了,老夫留下的旧部也交给你了,他们都是很忠诚很勇敢,只是他们太累了,你给他们一点休息时间,他们就能生龙活虎的为你冲锋陷阵,杀贼平叛……。”
风雪中,满身冰雪的陈应良与囚车里的董纯洒泪而别,囚车慢慢远去,逐渐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陈应良脸上的眼泪逐渐结成冰霜,身旁则跪满了董纯的家眷,还有董纯留下的彭城将士,这些彭城将士,很多人脸上身上都伤痕累累,许多人都是眼窝深陷,皮包骨头,不是饿的,是累的…………
董纯被抓走了,隋炀帝却没有任命新的彭城留守,陈应良也只能把自己的治所搬迁到监管四郡中最重要的彭城来,实际行使彭城留守的职权——考核大权在手,也没那个地方官敢不听话。然而董纯留给陈应良的除了九千多在剿匪战场上累得筋疲力尽的彭城将士外,再有就是满目创痍的烂摊子,数之不尽的流民饿殍,怎么杀都杀不光的土匪流寇。被迫无奈之下,陈应良只得接受程咬金的建议,鼓励各乡各村修建坞堡,大量组建地方乡勇,借以抵御流寇盗匪洗劫。
即便修建了坞堡也只是暂时能保护百姓不被立即伤害,无法计数的盗贼土匪为了吃饭,少不得要聚众围攻坞堡,陈应良也必须得一次又一次的出兵剿匪,虽然每战都胜,但每一次都是把军队累得够戗,山贼盗匪也象野草荆棘一样,怎么割都割不尽,刚把这片区域的盗贼杀光,那边区域的土匪乱贼又起来作乱,军队前脚刚走,后脚这里又冒出新的土匪流寇,真正的疲于奔命,却收效始终不大。
最后不要说隋军将士受不了,就连不用领兵出征的大舅子长孙无忌也受不了了,跑到陈应良的面前问道:“兄长,乱贼流寇怎么杀都杀不光,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队伍就算不被累垮,军心士气也会受到严重影响,我听说军队里都有人开始当逃兵了,别抓到后说他不是怕死,是累得受不了,宁可被斩首行军法,也不想再这么打下去。”
“我知道这事。”累得明显瘦了一些的陈应良答道:“那两个逃兵都是董纯留下来旧卒,已经在平叛战场上作战五年都没有回家过一次,想家所以当逃兵,我已经把他们正法了。没事,这是正常现象,我们的谯郡嫡系目前还比较正常。”
“可再这么下去,那怕是我们的谯郡军队,也迟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啊。”长孙无忌又说道。
陈应良苦笑了,轻叹说道:“碰上了我们现在这个好皇帝,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天下流寇遍地的根子在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治标不治本,盗匪流寇当然是越打越多。”
长孙无忌哑然,陈应良则又叹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向你担保,今年之内,我会带着你离开这个已经没治的青徐战场,到比较太平的地方去休息休整,也顺便和你妹妹完婚。”
“今年之内?”长孙无忌一听大喜,忙问道:“兄长,你打算怎么离开这个烂摊子?是不是动用裴家的关系,把你调走?”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应良摇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法回答,因为陈应良很清楚,就青徐山东战场现在的情况,隋炀帝是肯定不会答应把自己这个镇压起义相当得力的刽子手调走,那怕裴矩恐怕都未必会答应让自己走人,导致本就一片糜烂的青徐战场更加无法收拾,自己想要离开这个烂摊子,只能指望那件历史大事出现…………
这时,袁天罡突然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把一道书信呈到了陈应良的面前,恭敬说是张须陀刚刚派人送来的书信,陈应良打开一看时,顿时就更是苦笑了,长孙无忌和袁天罡见陈应良神色不善,忙问书信内容,陈应良苦笑答道:“张须陀问我,能不能腾出手来帮他一个忙,出兵到齐郡帮他收拾涿郡大寇卢明月?”
“卢明月?”长孙无忌有些吃惊,道:“他不是一直在黄河以北活动么?什么时候过了黄河了?张须陀怎么可能连黄河这样的天险都守不住?”
“卢明月渡河时,张须陀正在东莱蹲狗山剿杀左孝友,分不出身来守卫黄河,被卢明月乘机渡河得手。”陈应良把书信递给了袁天罡和长孙无忌,叹道:“刚刚剿完了拥有十万之众的左孝友,马上又跑回齐郡迎战同样有十几万人的卢明月,张须陀和他的队伍,比我们更累啊。”
仔细看了张须陀的亲笔书信,袁天罡和长孙无忌马上就明白陈应良为什么要同情感叹了,二月上旬张须陀才在东莱郡的蹲狗山经过苦战剿灭了左孝友,连气都没能喘上一口,马上又得回师六百多里迎战卢明月,齐郡将士和张须陀那怕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心高气傲的张须陀之所以向陈应良求援,也是因为军队太过疲惫,士卒太过辛苦,不得不请陈应良帮忙分担一些压力。
同样的暗叹过后,长孙无忌又向陈应良问道:“兄长,那我们是否出兵救援?”
“太远了,几百里路跑去齐郡,我们的军队也受不了。”陈应良摇头,说道:“你替我给张须陀回信,就说我军疲惫,急需休整,无法北上救援。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把卢明月赶入鲁郡,我再设法诱使卢明月南下,以逸待劳在彭城北部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