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雨请安的声音,她知道,这一天没有白白地盼着他,心里的空虚立刻被他填满。
他径直走入了内室,看到的是她斜倚在床头,乌黑的长发散落着,一双大眼明亮而动人,在看到他的刹那,立刻笑了出来。
她的笑永远具有这样的魔力,就像寒冷的冬日遇上最浓烈的阳光,久旱的土地遇上了最解渴的大雨,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能扫除他一天的疲累,拂去他心头的阴霾,让他的世界焕然一新。
紧绷的面庞终于松弛下来,他刚刚在床边坐下,她纤细的身子便扑了上来,用力抱住他:“你总算回来了!”
他微怔,随即将她紧紧地拥住,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想我了?”
她拼命地点头,忍住心头的悲伤,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用力嗅着他颈窝的味道:“嗯。”
闷闷地应了一声,她更紧地抱住了他。
只要一想到今天夏雨说过的话,她的心就疼得窒息。
他好像从未感受过她如此用力的拥抱,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了?有事?”
“没有……”
她摇头,说出的两个字已经带了些鼻音。
他不解,刚才穆耳告诉他,今天阿莫礼来过,可是林铃儿并未见他,是上官清清来回传的话,但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后来阿莫礼便走了。
既然没有见阿莫礼,想必此时的反常与他无关,那会是为何?
她果然是个急脾气,心里本来想得好好的,要让他先吃饭,等他吃完了,她再来说他们的事,可是一见到他,就什么都忍不住了。
“你告诉我,你说要我等你一年才会给我名分,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嘟着嘴问道。
今天跟夏雨聊过天后,她就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现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她透不过气,若不是嬷嬷们极力劝说她月子里不宜下地走动,她真想冲出冥王府去找他问个明白。
他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只有最初的时候她提起过,后来他给了她一年之期,她便放下了,如今又提起,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告诉她实话,若是想说当初就说了,知道她倔强,只能继续瞒着她。
“这个问题不是早已说定了?以一年为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名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打算转移话题,“是不是今天有人来找你说了些什么?”
可惜她没有上当:“跟别人没有关系,我只问你,如果在这一年之内,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闻言,他的面色突然变得暗沉,声音中也带了几丝愠怒:“不许胡说!”
“回答我!”
她很执拗。
见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原本准备着伺候两位用膳的丫鬟和嬷嬷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想起身,她却用力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不准他逃避。
他一直沉默着,就在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他冷冷地说:“继续打仗,如果侥幸活了下来,我会再娶,再跟她生孩子,了此余生。”
他的回答,她似乎并不意外,冷笑一声,她又问:“好,如果很不幸的,你战死沙场,我又该如何?”
这一次,他没有沉默,更没有思考,直言道:“跟我一样,再找个男人嫁了,再跟他生孩子,了此余生!”
同样的答案,她已在心中替他回答过了,他前面的回答不过是在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做铺垫而已。
她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咬牙质问道:“拓跋九霄,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的戏也演得这么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嘲讽与愤怒,却说不出话来。
“滚,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不要见到你!”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哭着朝他大喊。
喊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七七,她哇呜一声哭了出来,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哭闹。
林铃儿将她抱了起来,强忍着眼泪哄着女儿,像是认出了母亲的怀抱,七七又哭了两声便睡着了。
而林铃儿的眼泪,却一直没有停过,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副隐忍的样子却蜇痛了拓跋九霄的眼、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