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铃儿吸了吸鼻子:
“没关系,不用同情我,我已经习惯了。”
她是习惯了,只是这样的习惯真的很难习惯。
她低下头抹了抹眼睛,再抬头时又亮出了她的招牌笑容:
“倒是你,一个人逃跑之后,过得还好吗?”
朱固力低下头,悲伤如潮水一般涌来,占满了他的心,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找回了自己,这些年来,他虽然每天忙忙碌碌,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整日飘荡在人间,脚不着地,从来没有过踏实的感觉。
是林铃儿将他的灵魂拉了回来,放回了他的身体里,这一刻,他是感恩的,感激老天爷让他遇到了她。
“你就别讽刺我了。”
他自嘲地笑着说。
林铃儿突然一拍桌子,朝他瞪起了眼睛:
“对了,刚才我说过我要找你,你跑什么?还骗我说你要下榻在缘来客栈,结果呢?”
“我这不是看你带了个人来嘛,那人可是会飞的啊,我怕你想要我的命,因为当年的事。”
他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黝黑的面庞上尽显滑稽,
“不过……现在我不怕了,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感谢老天爷,从今往后,我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
“切……骗鬼呢,你根本不想认我,还感谢老天爷……”
“我不是说了吗,我怕你找我算账,所以才……”
朱固力赶紧解释,他的眼睛里少了之前的虚伪,多了些林铃儿熟悉的真心。
她狡黠地笑了起来,这样的朱固力才与记忆中的他吻合:
“逗你呢逗你呢,别当真哈。不过,我看你过得似乎不错,有自己的小生意,每天忙忙碌碌的,挺充实的吧?”
话已至此,朱固力完全卸下了防备:
“从林家跑出来,我又开始了流浪,幸好那时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处处受人欺负。一次机缘巧合,我加入了一个商队,给商队的领队做些杂活,后来随着商队去了西域,这才知道那边的人喜欢咱们中原的东西,而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小物件在这边也成了稀罕玩意儿,能卖出高价,从那以后,像这样的倒买倒卖就成了我的谋生之道。”
在讲述这些时,他就好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殊不知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那种没日没夜的忙碌,与无根无归宿的感觉,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林铃儿点点头:
“我早就看出来你有这方面的才能,不做生意而去研究易容术真是一种浪费。”
朱固力看着她俏皮的样子,怎么也与记忆中的她联系不起来,这些年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连原本的个性都舍弃了?
“对了,你的家在哪?成亲了吧?嫂子呢?你出门做生意不带着她吗?”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问东问西,恨不得把朱固力的一切都了解个透彻。
朱固力嘲弄地笑了,摇摇头:
“离开了林家,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他抬眸看她,在林家的生活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好像已经忘了林家之前的生活,记忆中的家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家,他的家人,就是林沧海一家人,
“一个连家都给不了的男人,谁又肯嫁给你?”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妙,与后院里马车上的阿莫礼视线撞个正着。
阿莫礼像早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似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口,朱固力吓得眼神一晃,连连倒退了回来。
他想起了阿莫礼揪着他的衣领朝他挥拳的样子,还有刚才那凶巴巴的眼神,好像他抢了他的东西一样,真是让人心有余悸。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着林铃儿端详了半天,终是问道:
“铃儿,外面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他知道咱俩的关系吗?”
林铃儿朝窗口瞥了一眼,问道:
“怎么了?”
朱固力干笑两声:
“我看你最好把咱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跟他说清楚,否则我怕我今晚就会横尸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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