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那个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声音,那个就算她死了仍然能被唤醒的声音,是他,他来了!
手中的烛台应声落地,她目瞪口呆。
已经决定离开,为何他还要在她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时候出现?
够了,这一声,已经够了,就在此刻结束,没有任何牵扯,再好不过。
她没有转身,而是提起裙摆,逃一样地跑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放走她?
脚下一动,他腾空而起,眨眼间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若不是她及时收住脚步,恐怕要一头栽进他的怀里了。
四目相对,她却马上避了开,转身再逃。
虽然她面带白纱,可此时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林铃儿,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转眼间,他又落在她的面前挡住去路,她便重复刚才的转身、再逃……
如此反复四次,东南西北都被她逃遍了,知道他不会放她走,最后只能放弃逃离,准备演戏。
她不能与他对视,因为她的眼睛会轻易暴露她的心,这一点她很清楚。
所以她的眼神一直躲闪着,垂着眼帘,视线在他的脚边游移。
他的脚上还是一双银靴,就像初次代嫁时,她从喜帕下面看到的那双一样,也像他出征那日,他脱下来穿在她脚上的那双一样。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两人之间似有一根皮筋在拉扯着,终是他耐不住性子,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是你吗?”
四年了,再次撞入他的怀抱,不管她此前如何心死,此刻都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四年来的遭遇、委屈,本应向他诉说的,可是如今,她却只能生生咽下,到了眼底的泪,也通通逼回肚子里。
是谁?他口中的“你”是谁?在她不在的四年里,他又认识了多少个“你”?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她开始反抗,拼命推拒着他,甚至连掐带咬,表现出不惜一切力量也要挣脱的决心,她故意捏紧了嗓子,原本黄鹂一般的声音,让她变成了令人战栗的细若游丝的蚊鸣,她不会做他口中的那个“你”,绝不。
她的反应让他惊诧,手臂渐渐放松,她一把推开他,趁机逃了出来。
他的眸光微沉,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扯掉了她的面纱,面纱下的脸孔让他激动不已的心瞬间冷却。
这张脸,很像她,但……不是!
深沉的眸子里充斥着犹疑,他怎么可能认错?
刚才那就是她的背影,绝不会错!
没错,她易了容,她最喜欢玩这种小把戏,一定是她!
冷却下来的心又渐渐升温,他看了看手中的白纱,又审视起她这张精致得堪称天仙的脸,这种感觉奇怪得很,明明感觉很像,可是细究起她的五官,又是完全不同。
沉吟片刻,一丝难得的笑跃上唇角:
“我知道是你,乖,别闹了,把面具摘下来。”
不要,不要再对她说这样的话,用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笑脸、这样的眼神,他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他了,他没有资格再这样对她,不要让她给他扣上滥烂情、风丰流、放当荡的帽子,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爱错了人。
她后退一步,用她那令人战栗的声音惊恐万状地问:
“你、你是谁?怎敢对我如此不敬?我是来找国主的,等我见到国主,一定要告你的状!”
对,就是这样,装得像点,别让他有机会认出你!
他的眸光一紧,仍是不愿相信:
“铃儿,我很想你,我一直在等你,如今你就在面前,别让我再等了,行吗?”
他又往前一步,高高在上的天子居然用了近乎于乞求的口吻,她人在面前,他的耐心早已磨光了。
“铃儿?谁是铃儿?”
她死死地捏紧拳头,在他面前上演着可笑的戏码,心底的痛她不会让他看到,
“我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我是高昌国的公主,我是来找国主的!看你身在王宫,应该知道你们天盛国主与我和亲的事吧?不管他承不承认,把我安置在哪里,如今我都是他的妃子,如果你胆敢对我不敬,可是杀头的死罪!识相点,就带我去见国主,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可以一笔勾销。”
这样细声细气、战战兢兢的女子,还真是与林铃儿不搭边儿,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当初为了逃命她什么角色都能演,只是没想到最后到了他面前,她仍然要演,真是讽刺。
“高昌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