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在逃开的路上,慌不择路的女人犹豫地停了下来,恍惚地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又觉得万分荒谬。
冷静下来后,她折返回去,迈着虚浮的步伐,她觉得自己都不真实了,走路像飘起来。
怎么会看到这样的事呢?
可再回到原地时,眼前已经全然爬出的男孩告诉她,她所视非虚。
他身着未缕,跪坐在地上,苍白的手肘撑在地上,浓郁墨黑的头发从两侧垂落,露出脖颈和耳朵。
能隐约看到灰白唇色,往上的精巧鼻线。他把头发撩起来,坐直了,阴冷精致的脸才从一团发中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情景不对,女人也不得不感叹,他的容貌美得太不真实,即使还是幼童模样,也足够蛊惑人心。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男孩却感应般地朝她看去,冥冥的黑瞳古井无波,直接同她对视了。
女人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躲起来。
心里有鼓在打,她吞咽着,耳边却只有风声徐徐。
再往那处望去时,地上只有残破不堪,零散四落的布偶。
“……你是说,你到那就这样了吗?”
女孩悲伤地看着怀里一团破布,抬头问她。
面对女孩的疑惑,女人一时说不出话了,可若她说出实话,又实在太荒唐,于是她斟酌字句,安慰她,“没事,我帮你修补回去。”
女孩低垂着睫毛,不语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
“我自己来。”
李玟玟觉得一切都让她失望。
好像身边很难有如意的事,不论是自己的快乐,还是父母,甚至到一个小布偶,都没能逃过离开她的结果。
面对残缺的布偶,她手足无措,不知怎办才好,只好先把它塞进柜子里。
日复一日的清晨里,护士无一例外地执行公务,让她吃药,再用机械的语调询问她,你是谁?你感觉自己的情绪如何?
她面无表情,说,李玟玟,情绪很好。
护士就这样将她的话誊写在病历本上,李玟玟低头,看见病历本上几乎是复制粘贴的每一行,莫名地感到烦躁和虚脱。
护士被医生匆忙叫走,留下了病历本,那被写了一半厚度的本子,摊开在她的面前。
搭在一旁的笔被风一吹,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脆响。
李玟玟盯着笔好一会,俯身捡了起来,又把本子挪到自己面前。
笔尖画在纸张上,划动时有轻轻的摩挲声,她顿了一下,手指捏紧了些,继续一笔一划地把原先的语句涂黑。
甚至有些偏执地不想留白。
等护士发现的时候,李玟玟已经涂完了,面无表情地把惨不忍睹的病历本摊在桌上,冷静地看着护士。
她没有半分焦躁,只是心平气和地指了指笔:“快没水了。”
护士不敢刺激她,只能憋住呼之欲出的话,低头收起笔和本子,在李玟玟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
她突然有种释放的感觉。
然而,随后在护士离开的门外,她在阴影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不像她曾见过的任何一个身形。
纤细瘦长,整个身体隐在黑暗里,像是在看她。
后来,她总能隐隐约约地见到他,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总有办法让她看不清他。
她唯一真切的印象,不过是他灼热又汹涌的眼神,像要把她吞了。
她很兴奋,想要找到他,抓住他,可能生活百无聊赖,总要有新的刺激。
后来在雨夜里,他抓住她拉到楼内,她才知道他体温和他炙热的视线不同,冰冷到像毫无生命的大理石。
她想抓住他,可他又逃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