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他放手了,她想要的,一直以来都是逃离他,远离这个疯子,他在别墅里给予她的屈辱历历在目,不断地回绕在她的脑海,反复上演。
她脊背上的伤疤还在,她腿上的痛楚也在,这些都成为了不可抹去的印记,永远地,留在她的身上。
提醒着她。
她所求所想,不就是这样吗?
逃离他,去哪里都好,带着父亲,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界,边陲小镇,乡村田野,哪里都好。
“走啊!”
他高声,后退着,暗藏着的手在微微发抖,他需要极致的理智和清醒,才能保证此时此刻,他不会立即反悔,转而像是从前那般,将她锁起来,关着。
他不想再失控了。
反悔,也在一念之间。
于是,他丢开她的手,继续:“滚啊。”
郁樱樱立在原地,这双葡萄眼蕴藏着的微光已经不复存在,又或者,这微光,是从前郁家千金时拥有着的。
而她,于颠沛流离后的四年间,这样的眼神早已被磨灭,她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双清冷的,如冰湖映月般的眸子,这是她后来,待任何人,任何事,一贯的模样。
她觉得心口有些疼。
但也可能不是有些,就是疼。
但这张娇俏的小脸上,无动于衷,抬起眼,去看他。
片刻后,郁樱樱终是开口:“你照顾我六年,多谢。”
清冷的声,变化莫大。
一句话,足以证明,她已经想起。
穆南祁抖动的手更为剧烈,他倏地闭上眼,死死控制着,忽然又觉得好笑,她宁愿说这句“谢”,都不言那声“错”。
“我十年前救你,你欠我两条命,”她转身,离开地毫不犹豫,声音清浅,“你顾我六年,为我挡了九次命。”
郁樱樱低语,渐行渐远:“我们两清。”
她并不提及当年苏茵的事。
郁樱樱于转身那一刻,清冷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冰眸微垂,前行着,一步一步,并不回头。
这些往事若要一桩桩一件件清算,根本说不清楚是谁欠了谁的,于此时,她开口,告诉他当年她是送过钱的,她并没有见死不救吗?
没用的。
苏茵还是死了。
当年她年少轻狂,十五岁的年纪,她幼稚极了,看见穆南祁在乎章柔儿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口一阵火突生,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可她好气啊。
那时不懂,可现在懂了,她就是嫉妒。
她嫉妒章柔儿。
她在看见穆南祁扶着章柔儿的那一刻,妒火上了心,醋意漫了头,他甚至为了章柔儿推开她,这像是在妒火上浇了油,让她情绪激烈。
郁樱樱其实并不是想折辱他,她道他那样的男孩子,该不会搭理她的,毕竟……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搭理她。
但那时,他为了苏茵朝她低头,做出了她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而那时的郁家千金,她并不明白这件事于他的重要性,大过所谓的尊严。
郁樱樱有时也想着,或许她的确是坏的,她是个坏女孩,她因为这嫉妒,嫉妒他不过是扶了章柔儿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她就耿耿于怀,想他低头认错。
是啊。
穆南祁说他低头了。
可没有的。
他没有低头,郁樱樱想要的低头,不是他的下跪,这本就不是她的初心,她要的低头,是他在事后同她言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