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奴干桨叶旋翼的轰鸣声在大自然的雷鸣前显得微不足道,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直升机的玻璃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运输机的照明被一片灰暗所吞噬,目光所及仅能看到黑色的海洋接着黑色的天空,唯一的区别,是惊涛骇浪和乌云中偶尔闪烁的电光。
“该死的,什么时候才能到?”支奴干的晃动和天边的雷声令“独眼龙”十分不安。紧张的情绪压榨着他的心脏,令他几欲作呕。
“老大,你还没有适应飞行任务吗?”“玩儿命”嘿嘿一笑,“上次乘坐飞鹰你就已经吐得不成样子了,连任务都不得不延期,先说好这次我可没有带呕吐袋。”
“该死的飞机!”“独眼龙”不安得瞧瞧窗外,随即便不再言语,把自己深深埋在衣领中。
驾驶舱的副机长转过身来冲“独眼龙”嘿嘿一笑:“亲爱的队长,千万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难道你不知道河边的渔夫永远不会翻动煮熟的鱼么。况且,你出的飞行任务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五次了吧,怎么还是没有适应啊?”
“老大的平衡神经太过敏感,坐过山车都能吐得稀里哗啦的。”“玩儿命”再次耻笑,“不过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发现这么壮实的老大昨夜是否偷偷加了夜宵。”
“独眼龙”依旧沉默不语,却伸出右手的中指对“玩儿命”表示不满。
“得了,‘玩儿命’,小心你老大晚上给你加‘宵夜’。”副机长看看控制台的导航仪核对了坐标,“马上就到指定位置了,你们是伞降呢还是绳索降呢?”他促狭地说。
“该死的少废话,给我平平稳稳的降落下去,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连伞包都不给你。”“独眼龙”不再沉默,命令的声音如同愤怒灰熊的怒吼,但随即胃中的翻江倒海伴随着一声干呕,令他再次尴尬地缩起脖子。
副机长耸耸肩表示无奈,丝毫不理会“玩儿命”那刺耳的笑声:“我说过了,小子,不要在老大面前显摆你的幽默感。”
恍若隔世,三点钟的淳淮东部海域比起之前的狂躁显得安静很多,海浪如同延绵不绝的蓝色麦浪拍打在石油平台的四根柱子上,被拦腰截断,断裂的水波在奔走不远后再次融合成没有缝隙的一条线,奔向只存在于臆想中的淳淮东海岸。
雨水小了很多,却依然密集,蒙蒙的细雨使“独眼龙”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该死的天气!”“独眼龙”抱怨。
“来,长官,在确认单上签个字。”副机长披着红黄相间的雨衣递给了他一个文件夹和一支钢笔。
钢笔似乎是被堵住了,无法顺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独眼龙”使劲甩了甩,喷出的墨水撒在了从旁边路过的“忠犬”上衣的心口处,如同晕开的鲜血,由中心向周围散开。
“该死的,你怎么让我用红色墨水的钢笔,”“独眼龙”大声抱怨,丝毫不理会旁边“忠犬”脸上那怨念的眼神。迅速在确认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凑合着用吧,之前补给忘记上报黑色墨水了。”副机长嘿嘿笑了笑,收起了已经被淋湿的文件夹。“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接着就等待你们回返的任务了,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是我来接你们。”
“滚回去吧,臭小子,十次飞行任务,八次都有你这个气人的臭小子。”“独眼龙”作势要踢他一脚,大声抱怨。“就不能派来一个豪华游轮接我们么?局里真会节省经费。”
副机长故作慌乱,笑嘻嘻地跑向支奴干,在直升机前远远地冲“独眼龙”敬了个军礼:“队长,祝你高奏凯旋!”话毕,不等“独眼龙”回礼便爬上了驾驶舱。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桨叶旋翼旋转的越来越快,发出冲破空气阻力的鸣响,支奴干慢慢升起,机长冲站在下面的“独眼龙”伸出左手的大拇指。
支奴干慢慢向右倾斜机身,转身回返。“独眼龙”看着快速远去的支奴干逐渐变成一个黑点,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