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议员,我们马上就要降落了,请做好抗震准备。”托马斯看着眼前将背挺得笔直的叶润泽,眼中依旧充满着浓郁不化的悲伤,那天的会议虽然确认了托马斯小队的任务失败,源自于一次无情的出卖,但是这种理由却并不能成为托马斯小队全军覆没的借口,托马斯依旧要对这次失败承担责任。托马斯小队,一个历经百年的称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而这个名字传承于欧步诺小队,又来源于塔祁墨英雄小队的三代传承。
托马斯的失败令一个传承百年的称号消失,叶润泽很清楚,托马斯一定无时无刻不活在自责当中,即便是睡梦当中,恐怕都无法原谅他自己。至少,叶润泽就曾三次看到托马斯从睡梦中惊醒,青筋暴起的脖颈,和几乎快要触碰到他自己背后枪械的手臂,都可以清楚这一点。
然而,没有丝毫的作用,若是悔恨可以令时间逆转,那么这个世界早就会被历史的修改者改的面目全非。
对于托马斯放走净化者一事,午凯文则是出乎意料地平静。原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毕竟相对于对柳嗣义的仇恨,对于净化者的恨意,在午凯文心目当中要更胜一筹。净化者就是直接杀害他妻子的凶手,也是间接害死他女儿的存在,他没有理由会放过那净化者,偏偏他对此却没有任何提及,就仿佛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一般。
叶润泽点点头,对他说道:“这并不是你的过错,真正应当担负责任的是那些告密的人,他们应当对此受到严重惩处。”
托马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隐隐有些心灰意懒的情绪在酝酿,叶润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依旧想不开么?大多数队员的死亡对你来说的确是一种打击,但你若是因此而一蹶不振的话,岂不是正中那些有着恶意的人的下怀?”
托马斯长出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双手止不住地捏紧,最终无力的松开:“我的责任依旧无法推脱,他们是我的手下,因为任务而死去,只能说明我的无能,不能说明其他。每当我闭上眼睛,我似乎都能看到他们被黑色树木吞噬的场景,他们在朝我伸手,在向我求救,然而我什么都做不到。”他无力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我知道这次提出让我们护送任务的就是您叶议员,我很感激,我也保证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叶润泽看了看坐在角落,用帽子遮挡住自己脸面的陆沉渊:“他呢?你准备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表现你的脆弱,从而让他的前途也随着你的脆弱而崩塌?若这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托马斯呼吸一滞,他看向了一旁用帽子掩盖情绪的陆沉渊,陷入了沉思。一直在看着托马斯情绪的李修世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老大,我觉得叶议员说的没错,您的确应该将我们小队再次带起来,丢掉的我们应该再拿回来。”
托马斯依旧沉默,这件事情在他心中的阴影恐怕不会被一两句话给消除掉,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坎儿,需要托马斯自己解决的坎儿。
李修世叹了口气,冲叶润泽耸了耸肩。叶润泽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后背紧紧地贴在战舰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随着战舰进入大气层时的晃动而抖动。
......
叶润泽跟随在紧握着枪的托马斯身后,跳下了战舰的登陆舱,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沉默寡言的陆沉渊以及左右警戒的李修世。
托马斯率先攀爬上了沙丘,附近空旷,杳无人烟,这是他们专门选择的一个地点,为了防止浩海皇室与成规模的沙盗的发现,他们特别选择了远离绿洲的区域降落,坐标已经发给了驻扎在浩海星地面基地的负责人,很快应该会有人前来迎接。
超巨星级战舰还是太过醒目,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发现,战舰很快飞起,消失在了蓝色的天空之中。
叶润泽在脸上蒙上了纱巾,对着身旁的李修世说道:“这里太过炎热,要是有那种新型装甲的话,一定会好过许多。”
李修世苦笑着摇摇头,贴近了叶润泽低声道:“叶议员,您就不要再刺激我们队长了,您应该清楚若不是因为这战甲,我们小队也不会损失惨重到如此地步。”
叶润泽摇了摇头,若有所指:“即使没有这批战甲,你们小队恐怕也会遭遇伏击,很多事情你们队长还是一头雾水,沉醉于悲伤,但我却多少能看出些端倪。那些想要从中渔利的人,恐怕不止一个两个。”
李修世脸色骤变,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叶润泽,许久才低声询问:“那究竟还有谁?竟然坑害我们?”
叶润泽耸耸肩,微微一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我所知道的是,你们军部也一定有人牵扯其中,否则,量产战甲的内部员工,不会知道的那么详细。”
李修世握着枪柄的手紧了几分,他慌忙问道:“那么,究竟是谁......”
叶润泽摆摆手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件事情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唯一能够猜到的就这么一点了。”
李修世叹了口气:“哎,若是您说的是真的,不要让我抓住他,否则我一定会将他干掉!”
“没错,”叶润泽笑了笑,“我相信你们小队的每个幸存者都会想这么做的。”快步跟上爬上了山丘并俯卧着隐蔽起来的托马斯,叶润泽也顺势趴在了滚烫的沙丘之上,即便身着厚实的军装,沙土的灼热却依旧无法隔离。
“接应的人来了么?”叶润泽小声问道。
托马斯将战术目镜调整到了远距离观察模式,看了看远处同样黄灿灿的--几乎没有其他色彩的沙地,并未回答。
叶润泽耸了耸肩,从口袋中掏出了电子望远镜,看向了周围的环境,入目皆是一片金黄,短短看了几分钟,就令他的眼睛感到了劳累,他闭上了眼睛,掏出了水壶,洒了少量的水在自己的手上,并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之上,随着眼睛的湿润,他再次将望远镜放在了眼前,看了许久,皱起了眉头。
身后的陆沉渊以及李修世继续警戒,叶润泽小声言说:“这里似乎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