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在崤山以东的时候,对钱财货物贪恋,喜爱美女。现在进了关,不掠取财物,不迷恋女色,这说明他的志向不在小处。
《项羽本纪》,范增劝告项羽诛杀刘邦的谏言。
南婉青接着又道:“分大兴宫五处而居的义军统领,有叁人放任手下掠夺财宝、奸淫宫女,还有二人分毫不取、礼遇奴婢,将军志向不在小处,位居其一,那么——另一位是谁?”
汪沛舟。
宇文序豁然开朗。
“将军手握楚国国玺,身负真龙谶语,战功赫赫,慈爱仁德,汪沛舟若不动手……”南婉青浅笑,亦正亦邪,“连我也看不下去。”
宇文序脊背一凉,直起身来,沉声问道:“为何选我?”
大兴殿玉玺认主一事,宇文序全然不信,只当是南婉青装神弄鬼的戏法。
南婉青半点不遮掩:“自然是——我不愿陪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夜夜春宵。”
玉指勾上宇文序腰带,宇文序腾地离坐,腰带扯落,刹那间衣袍散乱,一丝不苟的冷面将军当即有了诗酒风流的意味。
“不过随口玩笑,将军好大的气性。”南婉青也坐起身来,“国玺认主自有天意,岂是人力能及?将军真龙天子一称,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巧言善辩,伶牙俐齿,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与聚……汪沛舟相识二十余年,若是他也不可信,为何信你?”
“因为你只能信我。”
南婉青盈盈一笑,仪态万方:“求盟友于义军之中,可谓痴人说梦,四位统领辈分皆高于你,让他们甘愿俯首称臣,倒不如立刻拿刀刺杀更为容易。目前你手上筹码,唯有宇文一族的军队、战神之名,以及一枚应了是预言、不应是瞎话的楚国国玺。”
“宇文将军若是胜券在握,何必来寻我?”
字字诛心。
宇文序何尝不知,一旦四人联手,哪怕他麾下士兵以一当十,也是凶多吉少。
哗啦啦——
书页翻飞,抛入宇文序衣衫不整的怀中。
撒金纸,白鹿纸,玉版宣……
一卷书纸质各异,皆为不可多得的名品。宇文序信手翻阅,此书并非刊印的书册,而是各个世家献礼单子的合集。
书信抬头,皆是“宇文将军敬启”。
瑶台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乃是东楚世家献给宇文序的贺礼。
他们也顾忌与汪白石沉四人撕破脸,不敢明晃晃送去宇文序营帐。而自国玺与夜宿,南婉青成为第一位投向宇文序阵营的东楚贵人,瑶台便也成了转增贺礼之地。
“这是……”
“投名状。”
南婉青探脚落地,抖落裙摆槐花,步步逼近:“沉良坤、石建业出身草莽,倘若践祚,必不会顾及东楚世家的面子;汪沛舟、白继禺出身大族,倘若践祚,必定扶植族亲,打压旧楚世家。”
“而你出身雍城宇文氏,家世清贵却非显赫,族内达官名士寥寥,再如何龙恩浩荡也越不过他们祖上风光。选四人之一必定没有好日子,选你,倒能并肩抗衡其余四家,挣一个从龙之功,他们当然愿为子孙百年赌一把。”
宇文序垂下眼眸,细细思量。
“何况——”南婉青拉长语调,“论战功,将军仅次于白继禺;论声名,将军仅次于汪沛舟,赢面不可谓不大。”
宇文序却问:“他们是为了子孙百年,贵妃娘娘是为了什么?”
“我?”美目流转,南婉青不假思索,“我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
踮起脚尖,藕臂挂上宇文序后颈,话音自镇定转为缠绵——
“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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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自叙帖》:唐代着名书法家怀素的代表作,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馆。
[2]吻兽:一种装饰性建筑构件,通常置于古代大型建筑的屋脊上,作为避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