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本就发现她生得白嫩可爱,现在一听,“哟,小嘴儿真会说,你妈妈卖多钱一个呐?”
黄柔刚要说话,幺妹伸出一根手指头,想了想又加了三根,算了,加两根吧。
女人嘴巴一张,“一块三,一块二?”
“是哒。”
女人吐了吐舌头,“这也太贵了吧!”她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用一天工资买一个包包,又不是皮包,这……
“阿姨,你这么漂亮,一块一吧,一块一不能再少啦。”
女人心头一喜,抬头果然看见黄柔阻拦不及的懊恼,理解为是孩子嘴快不懂事把底价让给她了,哪里还要犹豫?赶紧掏钱,“行行行,给我来一个绣梅花的。”
再不买,她妈妈后悔了咋办?
拿过包,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脚底抹油就溜了,心里窃喜:一下子就省下一毛钱嘞!
“妈妈我多卖了一毛钱,是不是可以吃油条了呀?”
“这儿的不卫生,明天妈妈炸给你吃吧。”
黄柔看着闺女是哭笑不得,她们是真没演双簧,纯属巧合。她本来报价只想报一块的,被她一说,能卖一块一为啥还卖一块?接下来,再有人问价,她都说一块二,有的讨价还价少一毛钱,有的也不讲价,直接给一块二,陆陆续续又卖了六个。
但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天气又热,没走三十米,俩人都被挤得汗流浃背。
黄柔打算把最占地方的自行车推出去,找个空旷的地方放着,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一声“黄姐”。
“哟,小刘?”
刘向前抹抹额头上的汗水,“黄姐今儿也来赶庙会呢?”眼睛却迅速的落她身上的四个小包去。
下一秒,他那眼睛就烧起了两簇火苗,烧得他脸都红了,“这是姐自己做的包包吗?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幺妹再次双手叉腰,她知道上次妈妈为啥生气,这刘叔叔用完她们的点子就去找了别人,哼!
“刘叔叔,这种包包是我们家的哟。”
刘向前俊脸更红了,连小娃娃都知道他做事不厚道。“姐您就原谅我吧,上次也是……您知道的,我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只能是能省一分是一分。”他顿了顿,见黄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和盘托出:“至于那卖价,我也是想着能多卖一分是一分,也是怕说了实话您……毕竟,你们也挺辛苦的。”
怕说真话她心里不平衡吗?
是个人都会不平衡。
但她更气的是他这种两头讨好,两头都吃,结果把她们妯娌几个最辛苦的给撇开,她们成了最不值得尊重的廉价劳动力!
所以,她一直憋着口气,她们不要做廉价劳动力,她们要做出只有她们能做的包包,要让她们的辛苦付出不能让任何人取代!
而刘向前的神情告诉她,她成功了。
“姐要不这样吧,您这些包无论卖多钱,我都要了怎么样?”
黄柔心头一动,她知道,这包他是仿不了的。
为啥?
不说裁剪版型比例,这些得找针线活熟练的女工,就说那四幅别具一格的图案,底图可是出自崔家最好的画手崔春晖,描图和绣活出自御用绣娘传人林巧针,光这两样他就再找不出替代的。
“这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转手把包交给你‘朋友’,把我包拆得骨头渣都不剩?”
刘向前的俊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尴尬极了。
“姐您相信我,这次我再也不干那糊涂事了,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用我爸的生命健康发誓行了吧?”主要是他手里还有别的生意呢,也不在意这一星半点的,只不过是倒爷做惯了,看见啥商机都想掺一脚。
幺妹大眼睛转来转去,她昨儿刚学到一个词叫,叫——“空口无凭!”
黄柔“噗嗤”又乐了,总不能让他写个保证书,保证不把她们包拆了,保证不仿制吧?
刘向前抓耳挠腮,“姐您就报个价,我全要了。”
“两块!”崔绿真狮子大开口,黄柔险些被她吓一跳。
这孩子胆儿真肥,她知道两块是啥概念不?
然而,刘向前犹豫片刻,还是给答应了:“行,两块就两块,姐手里还剩几个?”
幺妹早做好加减法啦,“23个。”
刘向前故意逗她:“那我该给你妈妈多钱呐?”
幺妹掰着手指头,一个两块,两个四块,三个六块,四个八块……哎呀太多啦她的手指头不够用啦,可怜的小地精虽然认字,却不会乘法呀!
揣上四十六块,黄柔还觉着这一天太不真实了,这一刻太魔幻了。她居然狮子大开口宰了小资本家一顿?她居然能宰到比泥鳅还滑的刘向前?
当然,还是得感谢她的宝贝闺女。
“小丫头你怎么要他两块呀?”
幺妹嘟着嘴,“咱们多要点儿,他就卖不贵啦。”
黄柔愣了愣,脑袋里才转过弯来,是啊,进价成本高到一定程度,他的卖价可以掺杂的水分就少了,因为这样的包价格是有天花板的,卖到两块出头都算他本事!
而进价两块,他的利润空间就小了。
这是被他搞怕了,先下手咬他一口呢!
黄柔捋了捋闺女的刘海,“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些啥呀?”咋就这么聪明。
“装着妈妈呀,好多好多妈妈,开心的妈妈,生气的妈妈……”她掰着手指头,“嗯,还有跟叔叔在一起的妈妈。”
黄柔脸红了,她知道她说的是顾三。
这丫头,才说她聪明呢,又天真了。
不过,话说回来,刘向前这样的倒爷,把他利润空间压缩得太狠了,他挣不到钱就不会再跟她们拿货了。诚如他自个儿说的,他手里掺和的生意多着呢,不做这个还有别个,可崔家不一样,包包这件事寄托着她们所有人的期待和希望。
所以,她得做好他再也不跟她们买的准备——再找几个客户。
往回转的路上,黄柔买了半斤豆腐两斤豆芽,这儿买比国营菜市场的便宜还新鲜,豆腐要哪块割哪块,豆芽都能泡水里吃个三五天,又称了两网兜的时令水果,回去放着,每天给孩子吃两个。最近因为有水果吃,母女俩皮肤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好多了,她自个儿也终于摆脱了一脸菜色。
“妈妈别忘了我的油条哟!”幺妹胖胖的手指头,直直的指着卖面的摊子,两袋白面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黄柔哭笑不得,“行嘞小祖宗,面家里还有,待会儿去供销社买点儿酵母。”
幺妹光听着就咽口水,“妈妈,那我能用油条蘸着桑葚酱吃吗?”
“可以啊,只要你有。”上次搬家带来的已经被她偷偷吃光了。
幺妹心满意足,笑眯眯的不说话。回到厂里才发现,几个姐姐来了,就在三伯那儿坐着,友娣悄悄掏出一个罐头瓶,“幺妹猜猜这是啥?”
那紫黑的颜色,黏稠的状态,闻起来的甜香味,不是桑葚酱是啥?
“姐姐我们吃油条吧!”今儿本来就是星期五,明天姐姐们不上学,就能在家里陪她玩儿啦!
三个大的每人背着一只竹背篓,里头是塞得满满的成品小包包。
几个侄女送包包来,黄柔也高兴,“行!”
大家开开心心往家走,几个孩子跑在前头,很快上了三楼,楼梯转角,眼看着就看见402的门了,忽然看见有个男人正猫着腰,伸着脖子透过防盗门往里瞅。
“嘘,有小偷!”友娣示意姐妹们小声,赶紧让春晖去找三伯。
可春芽是谁?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全村胆子最大的小结巴战神,“嚯”的大叫一声就往男人腰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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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晚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