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恕“啧”了声,使坏的又挠了三两下。
乔卿久边笑边从萧恕怀里挣脱出来,笑意未能停止,口齿不清地念,“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我那样了?”萧恕反问,提醒道,“我有你过分吗?”
小家伙宠坏了,无法无天,什么都敢用来闹了。
乔卿久扶着腰生生笑出眼泪,手又太脏,她只好用胳膊肘去蹭自己的脸。
还恶人先告状,跟萧恕讲,“你看你都把我弄哭了。”
“这才哪到哪儿,就受不住了。”萧恕沉默了三秒,眸色晦暗,幽幽道,“我还能让你用别的方式哭。”
乔卿久愣了半分钟,这年头互联网发达,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以百度云里的少女漫发誓,她希望自己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别的方式哭。
“……你。”乔卿久眼角残存着呛出的泪痕,白皙的脸颊泛着绯红,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最后只说了一个你字,就匆忙跑回屋里去了。
萧恕目送着她纤瘦的背景,指尖还存着没褪的体温,低低骂了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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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末校园贴吧里最热门的三个主题贴分别是:
[恕卿cp:你打架,我递刀,很爱你。]
[萧恕和乔卿久这是实锤交往了吧。]
前两个都是旧帖,新帖周六晚上才开,居然硬生生的翻了三页。
[恕卿图楼:年少时候就该跟最惊艳的人在一起。]
镇楼就是之前爆出来的那张,萧恕掌心托握着乔卿久的双马尾,深色温柔,乔卿久气鼓鼓的侧目,却没有拍开他的手。
因为拍摄距离远,所以图很模糊,却意外带着朦胧的美感。
二楼是之前乔卿久想看,没来得及看就被萧恕要求蒋圣删掉的打架视频。
三楼则是萧恕看过上百次的,乔卿久春晚伴舞视频。
光是郎才女貌四个字,就队形了小几百个回帖。
讨论异常热烈,并且以事实证明了,人类的本质是颜狗。
从前磕乔卿久跟应长乐的cp,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她们俩长得好看,二是因为性别相同。
现在磕萧恕跟乔卿久的,则是因为周五上午闹得太张扬,男女主角双双旷课走人,挑事的杨木回家修养,应长乐还给乔卿久出了波头。
三角恋配上江湖恩怨,在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无疑是爆|炸性话题。
吃瓜刚吃到高潮迭起部分,戛然而止,热度自然攀升不下。
乔卿久难得有空闲不需要练舞的周日,一夜无梦,日光从窗棂攀爬进来,透过帘布被风鼓起的缝隙,打落在红木地板上。
平时抱着的玩偶兔子被踹到了床地上,兔脸贴地,有口难言。
乔卿久是饿醒的,她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揪着兔耳朵把它扔到宋知非送的那只大号皮卡丘怀里。
隔壁日常送外卖那位已经去练车了,别问乔卿久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刚打开屋门,就看见了放在横栏上的饿了么保温箱。
某人大概特地学过算命,知道乔卿久起床觅食肯定选不出吃什么,早早规划好了一切。
今日餐点备了两份,港式早茶搭配冻柠茶,烤肉饭配草莓牛奶。
萧恕算不准乔卿久几时能醒,索性都替她安排妥当。
乔卿久拎着餐盒坐在飘窗上,指尖摩挲着屏幕。
她想给萧恕发条类似于感谢的话,真输好后又一个字一个的删掉。
昨晚被调戏了,才不想跟他讲话呢。
反反复复输了删、删了输几次后,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叫声。
乔卿久找出菠萝油,投喂给自己的五脏庙,靠着柔软的抱枕,头往后仰,松散着筋骨。
悠闲的午后,冰块浸在红茶里,化的只剩下一点儿,柠檬薄片沉了底。
乔卿久把萧恕的备注,从[shu.]改成了[哥哥]。
这样的称呼每天都在叫着,她自认自己不是有节操的人,哥哥姐姐什么的信口拈来,不会有丝毫顾虑。
可把萧恕的昵称改成哥哥两个字,足足用了整顿饭的时间。
亲密又疏离,带着禁忌的快.感。
乔卿久正盯着哥哥两个字看,左上角突然出现了个(1),然后迅速增长。
她返回聊天界面,发现是宋知非在传图——昨天她跳舞时候的图片。
polaris:[图片]
……
polaris:[高清大图,全程抓拍,不用谢,谁让我是你姐姐呢。]
倾酒:[收到。]
polaris:[你还真不谢我啊。]
倾酒:[你不是说不要我谢嘛。]
polaris:[倒霉孩子。]
polaris:[对了,我刚刚点开萧恕视频看了看,觉得你入股不亏。]
倾酒:[什么视频?]
polaris:[分享链接——百度贴吧]
乔卿久上次下好的贴吧忘了删,可也一直没看过,此刻顺着点开app,直接跳转了进去。
稍下滑,入目就是萧恕的视频,她没带耳机,点开就是《乱世巨星》的踩点bgm。
萧恕慵懒的半躺抽烟,长腿撑地,烟雾散去,露出轮廓分明,稍显凌厉的五官,狭长的眼尾稍扬。
漫不经心的瞟了眼镜头,剑眉轻蹙,声线低哑,很有磁性,“别拍。”
拍视频的兄弟显然不怕死,坚持继续拍了下去,视频长达三分钟,涵盖萧恕从休息到起来动手全过程。
行云流水的过肩摔,瘦削挺阔的身姿,外加一个离场潇洒背影。
乔卿久在这个瞬间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视频被发出来那天,几乎全校女生讨论的都是萧恕的名字。
与他朝夕相处这样久,每天对着这张脸,在看到他打架的时候,心依然不受控地跳动。
乔卿久感觉自己莫名有几分口渴,她把冻柠茶的吸管咬到变形,用手机号新注册了个贴吧账号。
在这栋图楼里,发了张刚刚宋知非传给她的照片。
明明乔卿久自己从来不看贴吧,在她跟应长乐cp风头最盛的时刻,对此不屑一顾,辩驳半句也嫌多。
现在愣是做着从前最不齿的事情,竟暗戳戳地开着小号,在图楼里发自己的照片。
只为了让旁人多夸上几句和萧恕般配。
少年人的心思呀,真是太难猜。
乔卿久磨蹭了许久才开始写作业,相册里更新了不少萧恕的照片。
数学卷翻面的功夫,余光里扫到手机亮起。
哥哥:[晚上想吃什么?]
倾酒:[都行。]
哥哥:[嗯,把图包发给我?]
倾酒:[????]
下一刻萧恕扔来了张截图,赫然是乔卿久下午注册的贴吧小号。
眼看着昵称栏那串:正在输入中……
小心思被发现的乔卿久默默地把图片一张不落的给萧恕发了过去。
哥哥:[真乖。]
乔卿久重新算上数学题,智商才又回到峰值。
她回帖都已经在第四页开外了,如果萧恕没看贴,或者说没仔仔细细的爬全楼,到底是怎么发现这张只有她手里会有的照片的?
妈哒,又让萧恕给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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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卿久跟萧恕的“神仙cp”只持续了四天不到,就在周一升旗仪式上被推倒了。
而且变相证实了某句经典单身狗语录。
“天下所有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鉴于上周五萧恕跟本校著名刺头杨木打架,升旗仪式上义庄直接取消了国旗下讲话项目,公布事项处理结果。
“高一二班萧恕与高一十三班杨木同学于上周五课间休息时在教室内起口角冲突,高一二班乔卿久同学递裁纸刀事件。现公布事件处理结果如下:鉴于杨木冲入别班挑衅在先,萧恕动手在后,经协商,三人互相致歉并交五千字检讨书以儆效尤……”
义庄滔滔不绝,临近收尾,拍脑袋想起了最关键的事情,握着话筒吐沫星子直飞,“我跟你们讲,在一中早恋绝对是死路一条。你们不要在下面嘀嘀咕咕,以为萧恕和乔卿久明目张胆的早恋,学校还包庇纵容他们,萧恕和乔卿久是亲兄妹、亲兄妹你们懂吗?他俩是一家的,你如果在危机时刻给你亲哥哥递刀没伤人,处理结果绝对是跟他俩一样的!”
整个操场一片哗然。
惊叹声里隐约夹杂着几句。
“我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我磕的百合又行了?”
男声女声皆有,义庄在台上气得脸都绿了。
当事人乔卿久和萧恕“被兄妹”地明明白白,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双双面无表情的望天不语。
升旗仪式刚结束,二班门口就挤了不少别班的围观人群,为了方便同学打水和上卫生间,后门大开着。
乔卿久埋头趴在桌上,就听见门外有人在议论她与萧恕。
“是兄妹啊卧槽,怪不得长得都这么好看,我看贴吧图楼就觉得他俩五官有点像来着,真是他妈的了。”
神之五官有点像,萧恕轮廓凌厉如刀,乔卿久则简直柔和的没有棱角,睁着眼说什么瞎话呢。
“我还以为萧恕喜欢她呢,对她也太特别了吧,结果是人家妹妹,我觉得我又有希望了。”
“那你还是醒醒吧,不是乔卿久也轮不上你。”
倒也不错,公开了挺好。
起码义庄巡视到二楼,后门围观群众鸟兽归林般散去后,正撞见萧恕在宠溺地揉乔卿久的脑袋。
义庄不是独生子女,在家排行老大,小时候也喜欢这样逗自己妹妹,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撂下句上午课间操主席台道歉就走了。
“我靠,你俩真是兄妹啊?”迟辰扭过头八卦。
萧恕随手抽了本书拍他的脑袋,冷声道,“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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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萧恕道歉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了,他又没做错,道什么歉。
至于杨木更是不可能吃哑巴亏,义庄让他们当众道歉的本意是好的,事情出了,惩罚不重,可总要有个说法。
奈何遇上这两位大爷。
烈日当空,萧恕、杨木各持一个麦克风面对面站在主席台上。
萧恕单手抄兜,姿态慵懒,乔卿久含着柠檬糖站在萧恕身后,态度极其不端正,奈何演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咳咳。”杨木瞪着萧恕,试了试麦克风,张口就来,蛮横道,“身为学生,打架肯定是不对,我觉得我没错,但咱们也别动手了,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们走正常路线,比个成绩吧。”
杨木这狠话说的非常有水平,句句都十分利己,而且拦住了义庄上来抢麦克风的步伐。
成绩比拼是好事。
这还是杨木和他表妹阮惜花了整个周末想出来的方法,他俩初中读的是南平特别垃圾的某个初中,能考上一中算是机缘巧合。
阮惜她妈正好是这届中考数学组命题老师之一,冒着丢职位的风险给两个孩子偷了题,外加初中教学水平差,杨木正好吃了波政策红利,在一中指标降分的三十分内被录取了。
因此在阮惜提出这个羞辱计划后,杨木的反应是,“那万一我考不过萧恕怎么办?”
“萧恕初三跟高一都没读,他爹给学校捐楼才能进来读,你闭着眼蒙题都能比他对的多。”阮惜恨其不争,嚷嚷着,“再说了,表哥你基础比他多两年,你怕什么,他肯定是倒数第一没跑啊,一中期末向来是八校联考,又不可能透题,我们赢定了。”
阮惜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忽然从地上拎出个纸袋子,“哗啦”全倒在了桌上,绿绿紫紫若干本练习册。
“表哥,你说你让萧恕打了,面子丢成这样,以后怎么在一中混啊,人家不在背后议论你啊。你吃点苦,努力学上半个月考赢萧恕,让他在操场上大喊三声我是贱人出了口这恶气,不好吗?”阮惜咬牙切齿的拱火。
萧恕掀眼皮,睨杨木,扯唇角讥讽的笑笑答,“行啊,那就比成绩吧。”
“……”乔卿久十分后悔吃这颗柠檬糖了,她惊的差点儿把糖吞下去。
但凡喝酒多吃半颗头孢,能不能说出这话,大兄弟你对你自己的成绩挺自信啊?喝了多少啊?
杨木远没有萧恕高,仰头以蔑视的眼神看人,总是别扭的,他索性就不看萧恕了,攥着麦克风高声讲,“那我们在此约定,期末考试成绩见真知。你要是考不过我,就站在主席台上大喊三声,萧恕是贱人怎么样?大家做个见证,输了不遵守的是狗。”
台下过分安静了。
紧接着二班原实验附中直升的选手们。
以迟辰和陈毅呼声最高,带头喊,“恕哥!答应他!”
三十几个人愣是喊出了三百个人的场面和气势,乔卿久眉头轻蹙,萧恕这是啥人缘啊,大家这么想看他死。
“行啊。”萧恕戏谑道,“那你输了怎么办?我可两年没读过书了,公平点,你加码?”
少年人血气方刚,最忌讳别人说他不公平,杨木梗脖子嚎,“你随便开条件就完了,爷会赢不了你?”
萧恕垂眼,手指精准勾到乔卿久的手,把她稍稍往前扯了一丢丢的距离,懒声平和说,“那杨同学要是输了的话,绕着操场跑十圈,每跑到主席台喊一次,你跟给我递情书且找茬儿那个女的,都不如狗怎么样。”
乔卿久原本是心惊胆战的,可当萧恕勾到她的手,忽然安心下来。
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提前沟通过关于学习的事情,萧恕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乔卿久每天下午去舞蹈附中练舞,萧恕每天送她。
上午人过来,可皆是睡过去的,领来的新书到现在还没有翻开首页写上自己大名。
鬼知道乔卿久为什么会选择相信他。
乔卿久侧目而视,看萧恕的侧脸,阳光洒在他脸上,眉眼坚毅。
抵是过于喜欢面前这个人,仅仅是为了相信而相信罢了。
“我哥萧恕考不过你,我陪他站这儿喊我是贱人。”乔卿久歪头,直接对着萧恕手里的话筒说,“你如果考不过萧恕,阮惜不用跑,她站这儿等你每次跑过来了跟你一起喊就行。”
乔卿久的声音非常清脆,似是夏日床沿上的风铃,相撞时发出的悦耳音调,她并没有萧恕那般客气,直截了当的点了阮惜的大名。
反正已经闹得这样难看了,谁还在乎多难堪一分和少难堪一分啊。
把名字一起加上,通通不要好过。
人群里阮惜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周围同学向她投递来打量的目光。
阮惜的名声向来不好,坦白些说行事活脱脱是个小太妹,周五应长乐单独喊她出去,不过是二班人知道导火线是她而已。
乔卿久现在相当于直接告诉所有人,写情书得不到回应即找人家麻烦哪位是阮惜了。
杀人必诛心,乔卿久向来如此。
萧恕原意里没有带上乔卿久来赌的意思,出于男性的占有欲,怕是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心上人出去撩狠话,哪怕这局根本没有输掉的可能性。
他宁可自己让别人觉得小肚鸡肠连个妹子都要牵扯进战局,都不乐意让乔卿久趟浑水。
结果乔卿久主动淌了,拦不住。
那只好抱着她泅水,情侣间名声互相捆绑,何尝不是件幸事。
萧恕低声笑,话筒忘了挪开,于是整个操场回荡着低沉清冽,满是宠溺的那声,“久宝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