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高过一班二点一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本阶段你们在数学上异常上心,老师那是非常的欣慰。”数学老师林戎耿直且扎心的站在讲台上抖萧恕的卷子, 得意洋洋的夸奖, “但有些同学一年三百多天坐教室里,暂且不论学的到底怎么样吧,到现在还不写解字被扣分, 你每天是来学校坐着梦游的啊。”
“笑!还笑!我说的就是你!梦还没醒啊路沉眠!你写八百个解字交来我办公室!下次再看到谁不写解, 我送他写八千个增强记忆力!”林戎掰断粉笔头冲路沉眠脑袋砸过去,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二班人基础就在这儿, 稳扎稳打, 题难大家就一起难, 不耽误, 又上了心复习, 考得都还算不错, 起码今年没有除了阮惜之外的人离开二班。
萧恕和应长乐基本上把理综三科的头筹包揽了个遍。
奈何谁也不好去开这两位“畜生”的玩笑。
他俩一左一右的坐哪儿,人站过道中间都能感受到气温莫名的低了好几度,就乔卿久这种笑容甜美的小太阳也拉不回来。
别人是年岁增长脾气越发随和, 萧恕和应长乐这两位越大越冷, 以前还知道笑笑呢, 现在笑的敷衍死了, 不敢惹不敢惹。
最主要是他们初中就是跟一个班读的, 打击受多了, 不习惯也被迫习惯了。
人嘛, 总是要接受现实荼毒的。
一中暑假放三十天八月下旬开始接个小学期补课,九月一号直接正式开学,公布成绩后的四天上午由老师上课订正卷子, 下午两节自习后三点钟放学, 周四开完家长会就直接放假了。
订正卷子这三天时间学校会放松监管,平时玩手机偷偷摸摸背着人,套在袖子里、卡在笔袋中,时刻观察周围动向。
现在摊放在桌上也不会有义庄冲进来没收,跟哪儿玩的都是手机,但在学校玩的最香,平常压抑久了,难得放纵。
外班人诧异萧恕的成绩,上个厕所也要讨论几句,可班里人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阮惜震惊之余黑着脸去拍同桌高飞的肩膀,没好气地问他,“喂,萧恕初中时候成绩很好吗?好到一年没上课,还能考第一?”
高飞正在跟前桌双排吃鸡,两人正跑毒激战决赛圈呢,突然被人打断了半秒,还是这样没礼貌的打断法,心里不太舒服,高飞边操作边轻飘飘的回了阮惜句,“不然你以为怎样啊,我恕哥初二数竞就得奖了。”
“……”阮惜被怼得哑口无言,平时不当人,迟早要翻车。
跟她混迹在一起的小姐妹全是国际部花钱进来读的,从来没人跟阮惜说过萧恕的从前如何。
杨木虽迟,但到。他在第三节课下课杀到二班后门,指着萧恕不可思议的讲,“你他妈的肯定作弊了!”
“呵。”萧恕轻嗤,讥讽道,“我作弊?我抄谁的啊?”
迟辰和路沉眠考的不错,心情大好,加上物理滑铁卢正在找寻心里安慰的陈毅跟迟辰同桌串了位置,三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搞了副扑克,在斗地主玩。
“王炸!”陈毅站起来摔掉手里最后两张牌,睨杨木添油加醋的嘲笑,“能抄到年级第一,我恕哥多牛逼啊,也是个本事了。再说跟最后一考场里能抄出第一,是不是忒搞笑了,杨木你行你上啊,能跟一中作弊成功,我跪下喊你爸爸。不行的话,风里雨里,我们全班主席台等你履行诺言吼。”
上次篮球场的结怨的事二班人没忘,这个岁数的人若意气相投能对饮拜把子,若看不惯你则处处为难。
嘲讽杨木就嘲讽了,压根儿不需要挑日子。
用迟辰的话讲就是,“我们占理、我们还有恕哥,我们怕什么?”
萧恕嘴里含着柠檬糖,抬眸不屑地看着杨木,语气恹恹讲,“成绩是我堂堂正正考出来的,你觉得有问题,可以去找老师另出套卷,我全校直播答题,如果非要这样你才肯履行诺言的话,我可以配合你。”
少年和光不同尘,萧恕慵懒的瘫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勾扯着领口,锋利喉结滚动,显得松散又狂妄。
“另外我希望你可以站在主席台上喊你是贱.人的时候追加个道歉,对我家人道歉,你怎么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无所谓,我任你觉得,我不在乎。”萧恕不咸不淡的讲下去,“但别牵扯上我家人一起骂,你可以选择不道歉和把发过的誓当放屁,但我提醒你一句,马上就要放假了,出了校门可就没人能让我停手了,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比较清楚的。”
萧恕话说的平淡而直白,就差告诉杨木,不道歉我出门搞死你了。
“你想的!”杨木本来想说“你想的美”。
他握拳怒气冲冲的看向萧恕,对上双狭长阴鸷的眸,顿时改了口。
出来混的都明白,一个人究竟能有多狠戾,不在于他放的话够不够狠,打架够不够凶。
而在于他有没有动杀心。
这和谐社会的,寻常小混混或者扛把子动个手,诉求非常鲜明,我要求你听我的,不听我的我打到你听我的。
但如果我不听你的,你就要搞死我,那就过分了,我只能喊你大哥。
人在江湖走,谁狠谁头牌。
杨木也算是个好面的人,他握拳狠狠的砸向萧恕的书桌,震得桌上成绩单浮动,“周四操场见。”
“记得向我道歉。”乔卿久接腔,杏眼眯起,一字一顿地说,“带上阮惜,一起道。”
杨木努努嘴唇想骂人没骂出口。
“就按她说的做。”萧恕冷冷道。
杨木甩手离开,跟着一起出去的还有阮惜。
萧恕捏了下乔卿久的脸颊,勾唇散漫地笑,“下午还上吗?不上的话去看哥哥玩车?”
“好啊。”乔卿久点头,乖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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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是在非常烤解决的,夏日烧烤是最优选,中午店里人不算多,店员引着他俩说坐空调这边,被乔卿久拒绝了,她选了最里面的位置坐。
乔卿久和萧恕如出一辙的喜静,但往日外露的性子随和柔软,不会特地表现出来,可有的东西骨子里是带了的。
刚见面就崩掉人设,现在关系又是……反正她不必在萧恕面前装,随性所欲的按自己喜好来。
“为了庆祝你全校第六,所以今天我来点哦。”乔卿久自信满满,唇边梨涡浅淡。
萧恕用茶水烫着餐具,抬眸安慰道,“你真不用这么努力,我自己点就行。”
“相信我,我来点,我们肯定能吃上饭,我保证!”乔卿久小朋友伸出四根手指比四,“我对天发四。”
“……”萧恕静默半分钟,把餐具归位,颔首说,“行,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瞧不起谁呢?”大数据时代,乔卿久抬手扫码。
没过两分钟就有店员迎上来,面带微笑的重复,“乔小姐是吗,我这边显示您点了两份您平时的固定餐品,请问需要帮您取消一份吗?”
“不用,我点的就是两份。”乔卿久豪气答,指了指萧恕,“你问这位还要加点儿什么就可以了。”
得了,萧恕以为乔卿久转了性,突然治好了选择困难。
原来是自家烧烤店,早知道她这毛病,提前录入了个人喜好,直接以套餐形式点选就行。
萧恕没加,但让服务生从头到尾报了一次菜单,自己顺带录了波音。
要把自家小宝贝儿爱吃的东西统统记录在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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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卿久回八号院换了身衣服,原因无他,单纯为了让萧恕显得不那么禽兽。
带妹儿出去玩的人有很多,但带穿校服出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躺平任嘲。
萧恕坐在横栏上抽烟等她,百无聊赖的滑着手机屏幕,跟冯洲龙交代,让他下午记得把阿柴带到车场,狗到人到,否则人也不用过来了。
之前送乔卿久去舞蹈附中跳舞的时候天天带阿柴给她在车上打发时间玩,最近忙期末考,有日子没见过阿柴了,偶尔会撒娇说想它。
从冯洲龙回复的字里行间,就能看出他的愤慨:[你根本不拿我当兄弟!你就是馋我儿子!我冯洲龙就是名字倒着写!就是死了!也不会把我儿子带给你撸的!]
shu.:[你随意,我要见到狗。]
冯洲龙:[你做梦!]
萧恕不回他了,因为乔卿久终于收拾好出来了。
她画了淡妆,下垂眼线末端微微上扬,把原本过圆的眼睛拉长了些,清纯里带了丝妩媚。
着水蓝色的雪纺纱裙,上身收腰修身,裙摆剪裁不规则,把腿部线条显露的淋漓尽致,又冲淡了上半身的端庄,增加了几分俏皮的感觉。
长发发尾夹了卷披散在肩头,有星月镶钻的卡子在衬在黑绸里,闪闪发光。
“好看吗?”乔卿久单手伸高,原地打转,裙摆随着动作飞舞。
像是只小孔雀,随时会开屏。
萧恕指尖点了点打火机,哑声答,“好看。”
乔卿久弯腰,和坐着的萧恕平视,眸光流转,尾音带着笑意,“你家的,能不漂亮吗?”
倾身时莹白晃到萧恕眼前,本人却对春光泄露毫不知情,还在调戏人。
“呵。”萧恕伸手,卡着她的下巴轻柔摩挲。
他生了副英挺的五官,偏偏眼尾是挑的,不是那种标准的桃花眼,却载了风情,散漫地笑起来让人觉得轻佻浪荡,不笑的时候又冷淡至极。
乔卿久被这双深邃的含情睛蛊惑,忘了拍开他的手。
“再跟哥哥撒娇,下午我们就在卧室里玩了。”萧恕痞笑,吊儿郎当的调戏。
“哦。”乔卿久眨眨眼,明知故问道,“我才十六岁,你能跟我玩什么?”
她生怕怼的不够,反唇相讥补充讲,“犯法的哥哥。”
萧恕松手,指腹轻点她涂了口红的唇,背往横栏后靠,懒洋洋的问,“亲人犯哪门子法?”
“……”乔卿久后退了大半步,拉开安全距离,嘟哝抱怨着,“你把我口红弄花了。”
“我还能用其他方式,让它花得更厉害一些。”萧恕眸色晦暗,幽幽讲。
乔卿久疯狂摇头,“不了不了,我想出门,有话好好说。”
“刚刚不是还浪呢吗?”萧恕轻哂,“别停,继续啊。”
“我不跟你计较!”乔卿久嘴硬。
萧恕用触过她唇的指腹在手臂上抹开,偏橘的红里夹杂了点儿闪亮的金粉,是真挺好看的。
他们步行去清狂提车,路过胡同口小卖铺时乔卿久如常去买酸奶。
胡同口的槐树不知道见证了几载春秋,高过院墙,枝繁叶茂。
阳光斑驳的透下来,乔卿久垂着头,玩心大起的去踩那些光痕。
萧恕无奈又宠溺的抱臂看着她,能干出这种事情,估计超过不了四岁。
“你们是一对儿吧。”老奶奶和蔼的笑着问,她打得还是萧恕第一次陪乔卿久上课时的那团毛线,但已经初见了毛衣的雏型。
“嗯。”萧恕颔首,直接肯定了。
老奶奶慢吞吞地穿引着毛衣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看到你们结婚。”
“你还能看到他们生娃呢。”忽然插进来另一个苍老的男声,老爷爷抱着碗桑葚从后门晃出来,吹胡子瞪眼的批评,“老太婆成天瞎想什么呢!”
老奶奶把毛衣针往桌子上一推,也拌起嘴来,“你咋个总是凶我啊。”
乔卿久连忙赶上前劝架,“爷爷奶奶别动气,不值当。能看到的,我保证,过两年就能。”
萧恕闻言挑了下眉,直勾勾的向她看过来。
言多必失,乔卿久闭嘴了,她的思路非常简单,劝架就直接从根源上掐断原因。
既然老奶奶担心的是:能不能看到她和萧恕结婚。
那她答:肯定能。
事情就了结了。
老爷爷和老奶奶的确是停止了争论,还用一次性纸杯装了满满当当的一杯桑葚给她带走吃。
可新的问题迎头赶上。
“久宝。”萧恕温柔喊她。
乔卿久全当听不见。
萧恕抿唇笑,“不是说过两年就结婚,这就反悔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桑葚已经完全熟透了,深紫色的果肉上挂着晶莹水珠,乔卿久揪着把抿了两颗,酸甜可口。
抚慰了她卖掉自己去劝架的幼小心灵。
“再不说话我们就回去让爷爷奶奶评评理了啊。”萧恕威胁道。
乔卿久抬眸,委屈巴巴的看他,“我刚刚就是为了劝个架,你这人怎么上纲上线的啊。”
“行吧。”萧恕叹了口气,一副落寞而孤寂,为情所伤的模样,“是我错付了。”
“几个菜啊哥哥。”乔卿久掐着腰戏谑,“喝酒时候但凡多吃两颗头孢,至不至于醉的这么厉害。”
萧恕睨她,“现在怎么突然不委屈了啊。”
乔卿久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回身站到萧恕面前,“装乖对你没用,所以我摊牌了。”
“那你摊。”萧恕不可置否。
余光里扫到抹红,乔卿久定睛追着这颜色看过去,发觉是属于自己唇彩的颜色。
阿玛尼302,锦鲤色。
洁癖如萧恕没擦掉,还在手背上蹭开了。
这大概是很奇妙的体验,会让人生出种成就感来。
会有人为了我,去更改他的习惯脾性。
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心?
乔卿久勾起萧恕的手,十指修长,骨骼分明,腕骨处微凸,顶好看的一双手。
她低头,在萧恕手背印下完整的唇印,笑盈盈地讲,“现在看着就顺眼多了。”
“这算是提前盖章?”萧恕晃了下手,沉声问。
乔卿久扭过头往前走,微风把她的话传到萧恕耳畔,“你要是偏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啊。”
“行,还三年零七天。”萧恕跟上来,漫不经心的讲。
“什么三年零七天?”乔卿久不解。
萧恕懒调科普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婚龄,男性二十二周岁,女性二十周岁。”
有人忽红了脸,难得没反驳。
有人算的明白,就差坦白说。
情侣间谁人都祈愿过天长地久和永不分离,可到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萧恕和乔卿久在这个闷热、蝉鸣嘶吼的炎炎午后,那最不着调地方式说他们的今后。
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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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到清狂的时候冯洲龙和蒋圣都在,阿柴晃着尾巴朝乔卿久跑过来,“嗷呜”了两声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脚踝,萧恕按着狗头把它挪开。
蒋圣从车底探出脑袋,极其上道的喊了句,“妹妹!”
“……”最近这便宜哥实在是太多了,乔卿久认都认不过来,求助似得看向萧恕。
“她敢叫,你敢应吗?”萧恕扔了根磨牙棒给阿柴,把狗打发走,冷淡问。
乔卿久耸耸肩,示意不关她的事,自我介绍道,“我叫乔卿久。”
“蒋圣。”蒋圣自报家门,匍匐钻出车底,站起来抖了抖灰,疯狂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大嫂好。”
乔卿久这辈份是坐火箭飙升的。
萧恕没否定,薄唇微勾,显然被这个称呼取悦到了。
乔卿久无所谓别人怎么叫,况且叫的是事实,她莞尔一笑回蒋圣,“我也知道你。”
“恕哥经常跟你提我是吧。”蒋圣扯干净毛巾边擦手边展示他的话痨属性,“我和恕哥从小就认识,小时候追她的妹子乌泱乌泱的,他一个也不待见,嫂子我跟你讲啊……”
萧恕无情打断了蒋圣, “大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