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瑭皱了皱眉头,直觉不妙。
心情这么差,难道是孟局又找她了?
孟惜安不假辞色一下午,憋闷的心还是静不下来。
她不知道如果这回还是陈瑭的“普通社交习惯”,她应当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
这很可怕,也很让人无措。
她好像没有办法像高一那会儿那么干脆利落地断绝和陈瑭的链接,舍不得终止访问这个域名。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庭院,驶入车库。
下车后,陈瑭瞥一眼孟惜安凝重的神色,尝试着抬手搭了下她的肩膀,果不其然被甩开了。
他不由挑了挑眉头。
孟惜安看着他毫无所觉的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肃杀的寒风凛冽地吹过耳畔,才开口:“今天——”
她是打算开门见山的,而陈瑭却不肯遂了她的意,捂了捂肚子打断她:“饿了。”
他的模样好似天真无邪,孟惜安抿抿唇,快走几步打开房门。
门洞里一片昏黑,灯在脚步声响起后被依次打开。
偌大的房子干净整洁,却没一点儿人气。
陈瑭熟门熟路来到厨房,系上围裙后从冰箱里找出几颗鸡蛋和一把挂面,回头问门口的孟惜安:“条件有限,就普通的鸡蛋面?”
他的模样姿态都一如平常,很难和虚伪透顶两面三刀的人格联系起来。
孟惜安缓缓点了点头。
系着围裙的背影,扑腾翻滚的热气,飘然而至的香味,无一不充斥着家庭的温馨。
孟惜安茫然地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穿透这片黑暗回想起上午的通话,和从早吵到晚还在僵持的两种情绪。
人真的有这么复杂吗?孟彰也好,陈瑭也好,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为些什么呢?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在眼皮子底下放下,澄澈透亮的汤映照出她的面庞轮廓,碗里的人影随着汤水摇晃碎裂,一时间她竟也怀疑起自己的面目来。
她这样假装不在乎,又是为些什么呢?
这么一想,她压在心里一整天的质问便脱口而出:“你今天把你表哥给你送的泡菜扔掉了吗?”
陈瑭愣了愣,轻轻放下手里的另一碗面。
罪魁祸首原来不是孟彰,是他本人啊。
“嗯,扔了。”
他的大方承认像一个浪头把刚打算浮出水面的孟惜安拍回到水底,让她挣扎的情绪更激烈了几分:“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你不想跟他们往来,那你可以直接拒绝,为什么要当面笑着感谢,背地里又扔掉呢?”
陈瑭和孟惜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正如同当初他们一起看了第二场电影后发出的截然不同的影评。
面对杀人魔父亲,陈瑭极其主动,选择早日脱离尽快舍弃,而孟惜安则被动无比,顾念从前不愿放弃。
她的这种性格便导致了即使与陈瑭决裂,她也感怀着旧情,在陈瑭彻底惹火她之前从未进行过主动的攻击。
面冷心软,便容易落於下风。
“孟惜安,这很正常。”陈瑭静静看着她,“比起当面拒绝迎来无意义的争吵,这么做至少在人前不会闹得太难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再普通不过的处事方法。”
又来了。
又是普通人的方法论。
孟惜安坐不住,按着桌子站起来,厉声质问:“不喜欢装着喜欢,不想要假装想要,然后头一扭就嫌弃地扔掉,普通人的处事方法就是糟践别人的真心?!那我该怎么分辨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你这么虚与委蛇,又是因为什么?!”
陈瑭于社会打滚这么多年,早早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但孟惜安这样重的话,却还是伤到他了。
是人都有心,而且这些话谁都能说,唯独孟惜安不能说。
他也动了怒,气笑了:“我糟践别人的真心?这话该我问你吧孟惜安,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这段时间他怎么对她的难道这人一点感受的没有?那还真是白眼狼一个!
反被质问,孟惜安被他这一番指责打得措手不及:“你血口喷人倒打一耙,我怎么了?!”
“呵,你怎么了?”陈瑭笑容讥诮,“大小姐,看你待秦奂奂吴黛她们都那么发自内心始终如一,我还以为是我小肚鸡肠一直误会你了,可现在看来你是双标够彻底,对男的还是丝毫不手软,一如既往啊!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到底是谁在糟践谁?”
两人斗鸡似的,都急眼了,口不择言什么话难听说什么,比在一起前撕扯得还要难看。
孟惜安眸光冷厉:“不用上升到性别,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你了?!”
陈瑭丝毫不怵新旧账一起翻了:“我在你心中一直都是卑劣不堪的人设不是吗,你打从内心就觉得我有劣根性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
“什么时候?”陈瑭呵呵,“你还记得高一我生日那次吗?”
他竟然还敢主动提这件事,孟惜安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冷冷道:“记得,记得清清楚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陈瑭嗤笑:“那就好,那你肯定还记得我生日过后第二天你跟我说了什么。生日当天你没给我一句生日祝福也就算了,我只是普通收点大家送的礼物,你还说我不要脸?是,我这种低贱到需要靠大家接济才能活下来的人物,是比不上大小姐自矜自傲,半点便宜都不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