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被纳兰云溪施计打了一顿之后,养了许久才能下地,她在侯夫人之前受的伤,却在侯夫人之后下的床,想来也是年纪大了,身体不灵光了,她却还丝毫不肯收敛,还狗仗人势的大喊大叫。
估计是觉得纳兰云尘回来了,这下侯夫人也要东山再起了,所以此时便迫不及待的又嚣张起来了。
前院里,何嬷嬷心急如焚,今儿一早起来老夫人屋里的李嬷嬷便说昨儿个夜里遭了贼,老夫人屋里摆放的一座玉观音没了,下人不敢大意,将这件事禀报给侯爷,侯爷听了之后大怒,下令让侯夫人主导,四姨娘从旁协助,将侯府所有的院子都彻查一遍。
侯夫人一听纳兰康这是有要赦免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喜从中来,忙和两个女儿商量着制定了搜查方案,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办事公平,她派林嬷嬷带人搜查几个小姐的闺房,自己和四姨娘负责搜查她和几个姨娘的房间,而且先就从纳兰云若和纳兰云烟开始搜查。
因为她要表忠心,并在下人面前显示她的办事公平,所以林嬷嬷才在纳兰云若和纳兰云烟的院子中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耽搁了些时间,虽然搜得十分仔细,但在她们的院子中却也什么都没搜出来。
从她们二人的院子出来后,林嬷嬷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直奔纳兰云溪的青山院,而此时纳兰云溪还没有回来,何嬷嬷心急之下只好让绿意假扮纳兰云溪装病躺在榻上应付,自己在外面尽量的拖延时间。
“等等,林嬷嬷,你我同为奴才,你这也太不尊重了些,姑娘的闺房岂是这些丫鬟婆子还有这些家丁能进的?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若是再被传到外面,我们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何嬷嬷看了一眼林嬷嬷带着的人,不仅有几个丫环和管事嬷嬷还有两个家丁跟着,这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要败坏纳兰云溪的名声,虽然纳兰云溪是庶女,但也是侯府的小姐,如何能由得他们进去?
“哼,何嬷嬷,这可是侯爷下的命令,难道你想违抗侯爷?连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院子和闺房我们都翻遍了,三小姐再怎么,还能越过她们去?”
林嬷嬷就是故意带了两个家丁来纳兰云溪的院子里的,她在侯夫人面前得脸,侯夫人掌家的时候她向来在府中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不想却被纳兰云溪设计打了板子,在床上将养了那么多天,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
好不容易今儿得了纳兰康的命令,她自然要做作功夫了,她现在对纳兰云溪的怨恨恐怕比侯夫人母女的还要深。
“林嬷嬷,难道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院子,你也带了家丁去?四姨娘前儿才给下人规定了新规矩,你今儿便要坏了规矩了么?若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屋子你也带了家丁去搜,那我一定不会拦着你,若没有,那不好意思,我今儿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们进去的。”
何嬷嬷说完往门上一站,身子如磐石一般堵在门口,任谁都进不去。
“大小姐和二小姐岂是她能比的?她们是正经的侯府嫡女,我怎么可能让家丁进入她们的闺房?你这狗奴才也真是什么都敢想。”
林嬷嬷听了何嬷嬷的话一气,双手插在腰上吼道。
“哟,嬷嬷您也别这么大小声,感情我们是奴才,你倒是个主子了?您别忘了你也是落霞居里的一个奴才,只是略比其她奴才在主子面前得脸些,你来这里嚣张什么?如今我们三小姐可是和国师订了亲的,连安亲王妃对我们姑娘都赞誉有加,你一个奴才敢在这里大小声?让家丁来毁她的名声?若是国师和安亲王妃怪罪下来,你能担得起?”
林嬷嬷一说完,翠竹便一挑帘子走了出来,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叉着腰噼里啪啦的便和林嬷嬷杠上了。
纳兰云溪屋子里除了流觞其余三个丫环小莲、绿意、翠竹,小莲是个闷葫芦,只知道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为人老实些,绿意谨慎衷心,事事上心,将纳兰云溪屋子里的事儿基本上打理得滴水不漏。
唯独翠竹风流灵巧,心眼子多,却是个暴脾气,以前纳兰云溪没穿过来的时候,她就经常和欺负纳兰云溪的下人们干仗,也多次被惩罚打骂过,如今纳兰云溪在府中得了势,她自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不会任由人欺负了,翠竹也被她调。教得更加口齿伶俐,吵架无往不胜,可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你,你这小蹄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泼妇骂街?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整个一个市井泼妇,哪里有半点大户人家丫头的样子?今儿若是不揭了你的皮,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不知我的手段。”
林嬷嬷心中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的气了,如今是纳兰康亲自吩咐侯夫人带人查找老夫人丢失的玉观音的,又加上纳兰云尘的伤势也一日日见好,她基本上已经能肯定侯夫人掌家的时代又快要到来了,而且大公子这回也回来了,就是生意上的事纳兰云溪恐怕也最多管到过年。
过完年她和纳兰云若便要陆续出阁了,难不成她到了婆家还要管着娘家的生意不成?到时候她刚好将生意打理得有了起色,纳兰云尘刚好接现成的,之后侯府自然便又在侯夫人和纳兰云尘手里了,就算老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林嬷嬷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今日打定主意就算不能将纳兰云溪如何,也定要给她院子里的下人一个教训,尤其是这翠竹,她想教训她很久了。
“哟,嬷嬷这话说的,如今府里还是四姨娘和姑娘管家,你不过是一个没了势的奴才,不过今儿才得到一回重用,便立即就嚣张跋扈得不行了?你忘了你是如何挨打的了?难不成嬷嬷还想再挨一顿板子,再躺个三五月的?”
翠竹也知道自己要尽量的拖延时间,她今日便拼着一死也要能拖一分是一分,为纳兰云溪争取时间,虽然,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她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跟着好,若是今日被她发现纳兰云溪居然不在府中,那她必受惩罚,到时候她们做丫环的又岂能善终?
轻则被发卖,重则会被侯夫人生生打死,所以她是铁了心豁出去了,能闹得多大就闹多大,她一死若是能保全其他人,也算全了纳兰云溪平日里对她们几个丫环的好。
心中这般思量定后,翠竹便也再没了顾忌,她此时就是要故意激怒林嬷嬷,使林嬷嬷动了怒当场惩罚她,这样的话,她便顾不上进屋子里搜人,也能拖延得越久。
“你这小贱蹄子,居然还敢如此咒我?别说你,就算夫人房里也已经由夫人和四姨娘一起搜查过了,这丢了的东西可是老夫人房里供奉的玉观音,你这时还敢在这里和我大小声,若是被老夫人和夫人侯爷知道了,就你这贱命一条能值得什么?”
林嬷嬷越说越气,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搜纳兰云溪的屋子,她心里一心想着要借今日的事先替自己出一口气,先将纳兰云溪屋子里的丫环收拾一番解解气再说,
“来人,给我先将这贱蹄子的嘴撕烂了,让她敢阻止我带人进去搜查东西。”
林嬷嬷跟着沈素秋多年,自然知道避重就轻,如何冠冕堂皇的污蔑人,所以她立即便寻了这么个错处,便命跟着自己的婆子掌嘴翠竹。
“是。”两个身体膀大腰圆的婆子答应了一声,立即如狼虎般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拉住翠竹,林嬷嬷将手高高的扬起“啪”的一声就打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给我狠狠的打。”林嬷嬷摸了一下自己发疼的手心,然后指着她命令那两个婆子。
“是。”两个婆子见林嬷嬷都开了头,自然也不会再手下留情,她们本来就是侯夫人平日里执行家法刑规的打手,专门听命于侯夫人,打骂府中的丫环,此时见了翠竹这样反骨的丫环心里的嗜血因子被勾起来,立即便冷笑着大展身手。
“啪啪……”那婆子手起掌落,利落的抽了翠竹两巴掌,这两巴掌力度拿捏得刚刚好,两巴掌下去翠竹的嘴里便淌出了鲜血,而且她的一颗门牙都被打掉了
“小蹄子,知道厉害了吧?服不服?”林嬷嬷伸手一把拽住翠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一扯“呸”的一声朝她脸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
“嬷嬷平白无故殴打下人,翠竹不服,这件事一定要闹到老夫人面前去。”翠竹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事儿只发生在一瞬间,何嬷嬷堵着门口,小莲和绿意在屋子里装病,其他小丫头们根本不敢反抗林嬷嬷,所以翠竹便遭了秧,何嬷嬷在身后大声喝叱,林嬷嬷哪里肯听?
此时她越发上劲了,心中憋了好久的怒意全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她今儿就是想给青山院给纳兰云溪一个下马威,想要告诉纳兰云溪,侯夫人重新掌权的时候就要重新到了。
“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服软为止。”林嬷嬷听了翠竹的话丝毫不在意,若是闹到老夫人面前,她也可以说是她阻止自己搜查纳兰云溪的院子她才不得已和她起了冲突。
老夫人屋里的那座玉观音是从白云寺请云妮大师开过光请回来的,老夫人素来信奉观世音,如今这东西丢了,她岂能不焦心,就算她打了这丫头也是白打,老夫人一定不会说什么。
林嬷嬷冷笑着吩咐那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又抬起手来准备继续殴打翠竹。
“住手。”一声懒散清冷的喝声响起,然后那抬着手的婆子便“啊”的惨叫一声,瞬间垂下手臂用手捂着手腕的地方,片刻之间她手腕处已经淤青一片,肿起一个大大的包。
只见纳兰云溪站在门口,一身素色木兰青双绣缎裳,头顶斜插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手中还拢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穿戴打扮整整齐齐,只是面色间的确有些疲惫苍白,的确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
先前林嬷嬷就是听何嬷嬷说纳兰云溪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所以才大着胆子在她的院子中闹事,她心里本来期盼着她的病能重一些,经她这么一闹最好气得卧床不起,若是能就此病死,那她倒立了大功了,侯夫人面前一定会给她记个大功。
而且方才她闹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出来,想来是真的病得很严重,没想到现在就起来了,而且看她气色似乎也并没有多差的样子。
“姑娘。”何嬷嬷先前堵着门口,却一直关注着翠竹,没注意身后,她见翠竹被殴打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她知道翠竹心里的想法,是想拖延时间,正在她愁眉不展想法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纳兰云溪的声音,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
“小莲,绿意,去将翠竹扶进屋休息,给她涂点药膏。”
纳兰云溪毕竟是主子,她喝了一声后那打人的婆子便被流觞打伤,此时众人见了那婆子的手腕,哪里还敢再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绿意和小莲将翠竹扶进了屋子中。
“林嬷嬷,你是上次挨打还没挨够,想再来一次?”
翠竹被扶进去之后,纳兰云溪扶着流觞的手臂缓缓走了出来,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那进了院子的两个家丁,然后朝着他们喝道:“滚出去。”
“是。”那两个家丁见纳兰云溪气场如此强大,哪里还敢反抗?都垂头应了一声便急急的跑了出去,像脚底抹了油似的,纳兰云溪再不济也是主子,林嬷嬷再得脸也终究是个奴才,况且如今这个主子也不是不得势的主子,而是能与侯夫人分庭抗礼的主子,他们如何还会不识时务?
“三小姐,奴才是奉了侯爷的命令来各处搜查的,方才听何嬷嬷说三小姐染了风寒,不能下床,怎么此时倒出来了?”
林嬷嬷见了纳兰云溪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打鼓,但她毕竟有侯夫人和纳兰云尘撑腰,而且她心里本来就痛恨她,所以说话也有些凌厉。
“林嬷嬷,你上次挨打是屁股上挨了板子,难道连脑子也被打残了不成?”
纳兰云溪见她一副嚣张跋扈不知死活的模样,心中倒有些好笑,看来她给她的教训还不够,今儿上赶着来让她折腾她,那她便不客气了。
“你,三小姐休要胡说,侯爷的命令,连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都遵循了,难不成您不想让我们搜查你的房间?”
林嬷嬷见纳兰云溪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暗道怎么不病死你个黑心的小蹄子,心道只要她敢阻拦一句,自己立即就去禀报老夫人和侯爷,让她们定夺。
“既然是祖母屋子里失窃了东西,当然要满府好好的查查了,我怎么会不让你查?”
纳兰云溪微笑着缓缓说道,林嬷嬷听了之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不过,你好像忘记了,如今当家的已经不是母亲,而是四姨娘,掌管生意的也不是母亲,而是我,承蒙祖母厚爱,这个月侯府的生意全部盈了利,比往年多了一倍的进账,你说,我是不是这府中的主子?”
纳兰云溪思维有些跳跃,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她说完后看着林嬷嬷,等着她的回答。
“这……三小姐自然是府中的主子。”林嬷嬷不知道纳兰云溪扯那么远的事干嘛,治听清了她最后一句话,所以便顺着答了出来。
“那林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了,对府中的规矩想必也一清二楚吧。”
纳兰云溪将手中的香炉递给流觞,接过何嬷嬷给她端来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仍循循善诱着她。
“三小姐,府中的规矩老奴怎会不知?恐怕哪个下人都不如老奴知道得详细。”
“哦?我今儿着了风寒,脑子有些不好使,对于侯府的一些规矩有些模糊了,有一个问题,还想向嬷嬷请教。”
“什么问题,三小姐请说。”
“下人若对主子不敬,该当何罪?”纳兰云溪猛地厉喝一声,林嬷嬷顿时被吓得身子一颤,这才明白了纳兰云溪的用意。
“这……这……”林嬷嬷此时还想为自己辩白,纳兰云溪冷不防将自己手中的热茶劈面就扔在了她的头上。
“啊……”林嬷嬷的脸上瞬间被烫起了一块皮,她惨叫一声捂着脸使劲的摇着头,想减轻些痛苦,哪知那茶水是刚泡好的热茶,纳兰云溪就那么连杯子带茶扔在了她脸上,她如何能减少痛苦?
“你这该死的狗奴才,我好歹也是府中的小姐,是这府中的主子,你一个奴才居然敢带着人到我这里横行霸道,没有我的允许便打伤我的丫环,言语行为之间对我半点尊重全无,你说你对府中的规矩明明白白,可知道对主子大不敬是什么罪名?该当如何处置你?”
纳兰云溪伸手一指林嬷嬷,扭头对流觞喝道:“下人对主子不敬,掌嘴二十,流觞,去将这老刁奴的嘴巴给我撕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