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腹部的不适陡然袭来,“呕”的一声,纳兰云溪忍不住扶着何嬷嬷的手便吐了起来……
何嬷嬷和公孙婉儿目瞪口呆,这吐得可真是时候啊,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居然恶心感来临,给吐了。
“陛下,你怎么样?”何嬷嬷一直紧跟在她身侧,见她如此,忙大喝一声,反手扶住她,以免她经受不住打击晕过去,或者再像上次那样动了胎气,若这次再动胎气,那就不是休息一下就能好的了,加上这样的刺激,恐怕她的内心再强大,也是无济于事了。
纳兰云溪吐了一阵便生生的将恶心感强自压了下去,心一狠一咬牙将身子直起来,这个节骨眼上她岂能和其她女子一样要死要活晕倒伤心装软弱?
她抬手用袖子在嘴角擦了擦,一把甩开扶着自己的何嬷嬷,朝前走了两步,伸手一指榻上的男子厉声喝道:“容钰……”
里面伏身榻上的容钰猛的一怔,头抬起了些,红唇堪堪停在身下女子的唇边,纳兰云溪的声音如魔音入耳,比燕翎的摄魂曲可管用多了,他机灵灵打了个冷颤,神智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其实在他的脑海中他的潜意识里隐约是知道一些他正在做的事的,所以他一直在下意识的抗拒,那摄魂曲虽然能操控他的神智,却也不能操控他意识的最深处,对于纳兰云溪,这个早就刻在他的心里眼里脑海里最深处的女子,无论何时他都会下意识的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而且,燕翎吹奏那曲子的时候也不可能连续不断的吹个没完没了,总有间歇性,容钰自小被下蛊毒,送入京城为质,受过的磨难不是常人能比的,早就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所以即使脑中被射入摄魂针,即使用摄魂曲可以控制他的心神,他也会有片刻清醒的时候。
而他自从中了毒针之后,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一个多月,心中对纳兰云溪的思念也渐渐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如今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恍惚间他的神智便瞬间清醒过来,当看清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子时,他的脸色瞬间一冷,按在榻边的手猛的一抬一把往她的领口前抓去。
“钰哥哥,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当着她的面就……就……”
身下的女子早在纳兰云溪开口叫了容钰的名字后便暗中堤防,见他果然清醒过来,眼中瞬间冰封如雪,一抬手闪电般的就朝自己的胸前抓了过来,若是这下被他抓住,她定然命丧当场。
可她苏玉落如今已经不是当初故作疯癫的苏玉落了,哪里能让他抓住?她娇笑一声,笑声中又是得意又有一丝无奈,突然胸一挺便迎着容钰的掌心贴了上去,而她的双手也没闲着,在纳兰云溪看不到的角度飞快的朝容钰的肘窝一点。
容钰此时早已被摄魂针折磨的精疲力竭,且来来去去不知奔走了多少路,早就力虚体乏,而且又是趁着脑海中一瞬间的清明向苏玉落抓去,功力便大打折扣,而苏玉落练就了邪术,今非昔比,武功突飞猛进,足以和此时的他抗衡,所以她屈指一点便将他的掌力卸去了一大半。
“哎哟……”苏玉落娇哼一声飞快的在容钰肘窝一点之后就势抓着他一转,便将二人转到了纳兰云溪刚好能看到的角度。
而此时容钰的一只手却刚好到了她的胸前,从纳兰云溪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抓住了她的胸,这一幕既奢靡又*,屋子里的几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齐齐愣在了当地。
“钰哥哥,我们有的是时间,干嘛要当着别人的面这样?等她们走了,你想怎么样我还能不依你?”
苏玉落嘴里不依不饶的说着让人气得吐血的话,似乎在向纳兰云溪说明这段日子容钰都是和她在一起的,而且话里话外都暗示着二人之间暧昧难言的关系。
“容钰,你……”纳兰云溪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又将这个案件的前后所有事情联系起来,脑海中已经有了一条无比清晰的思路,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喉头便涌起一股腥甜,似乎全身的血液在瞬间都集中到了五脏六腑,从喉咙里源源不断的涌了起来,让她再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容钰一把将苏玉落推开,一转身一脸急切的看着纳兰云溪,嘴角动了动想要向她解释,却听一阵高亢嘹亮的笛声又响了起来。
“啊……”容钰顿时双手抱头,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来,此时他墨发飞扬,衣衫鼓舞,怒吼中有无限的痛楚和悲愤,还有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心焦,种种情绪万般无奈让他几乎发狂。
一声嘹亮的笛声过后,是一阵轻柔如流水般的声音,容钰狂躁的嘶吼顿时慢慢低了下来,心情也似乎渐渐的平复下来,他方才想要撕了苏玉落的动作也随着笛声最终停了下来,他的神智又被控制住了,他双手抱着头痛苦的低声嘶吼。
“苏玉落?怎么是你?你没疯?”
纳兰云溪离容钰还有一些距离,方才因容钰一直挡着她所以并未看清她的容颜,只是听到她叫钰哥哥,她的声音就算化成灰她也记得,此时她的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她一见之下果然是她,顿时又惊又怒大喝了一声。
方才的一幕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让她的思维一时停滞,无法思考,难道这些日子容钰一直和苏玉落在一起?是他和苏玉落二人分头行动,他抓少女,苏玉落抓孩子共同做下了这件案子?
所以那些少女都是月圆之夜被抓的,而那些孩子却是苏玉落自己去抓的?难怪那些孩子的失踪没有共同点了,燕翎只能在月圆之夜操控他,其他时间即使他头痛无比,恐怕也不会被操控做出违心之事吧?
方才的一幕石室中的人都看到了,虽然容钰的手抓向了苏玉落的胸部,但她其实并没有看清到底抓没抓上,碰没碰着,他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现在的他没什么反应,恐怕是神智又被控制住了。
苏玉落这女子诡计多端,奸诈无比,当初抄没苏家的时候她能在那么多侍卫面前衣服散乱装疯也是能忍得,她的话根本不能相信。
她此时也不能着急,不能因为看到方才的一幕而失去理智,也许苏玉落就是要她深受打击,无法思考,以此来扰乱她,所以,她一定要镇定。
燕翎除了在月圆之夜可以操控他,其他时候是不可能的,如此说来,方才苏玉落故意误导她的话更不可全信,只是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暧昧的关系却还是让她心中一刺,毕竟,容钰是被操控了心神的。
今夜是她和何嬷嬷等人即使赶到,这才看到了方才的一幕,那之前呢?之前的他已经度过了两个月圆之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苏玉落一个人也做不下这么大的案子,燕翎操控着容钰的神智让他来这里,那说明她一早就和他勾结在了一起,狼狈为奸了。
这个案件从一开始便是早有谋划的,而谋划之人便是燕翎和苏玉落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她虽然猜不出,但……燕翎操控容钰抓了那些少女,显然是交给苏玉落任她处置的,究竟那些已经死了的女子和孩子是不是容钰所杀还不得而知,而前两次月圆之夜,燕翎会不会也操控着他的心神让他和苏玉落在一起,做出苟且之事?
这个念头一出来,便如生了根的藤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缠绕在她的心里,让她又心痛又无奈又怜惜,若他真的和苏玉落有过什么,那她也不会计较的,她心痛怜惜的是,若时候他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又将如何自处?
会不会他其实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所以才一直躲着不肯相见?
“纳兰云溪,好久不见……”苏玉落此时也正襟危坐,不再如方才一般纠缠容钰,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苏玉落,我好心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却装疯?你为什么要抓这些少女和孩子?还有,你为什么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们?”
纳兰云溪想到方才来木屋的时候碰到的那具尸体,心中便抽搐难忍,没想到犯下这案子的人是她和燕翎联手操控容钰做下的,虽然她早就心中有数,但真的确定的时候,她还是心如刀割。
“纳兰云溪,这你还不明白么?自然是为了和你作对,为了替我苏家报仇,我要大尧人人恐慌,人人自危,引起大尧内乱,还要你的夫君和我一起做下这惊天大案,哈哈哈哈……”
苏玉落得意的一阵狂笑说道。
“你是怎么和燕翎勾结在一起的?他如今在哪里?让他出来。”
纳兰云溪听着他这得意的笑声,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但看这情形,燕翎应该也在附近,因为方才那似有似无的笛声就在不远处,她也听到了。
“很简单,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啊,我喜欢钰哥哥,而燕翎喜欢你,想要将你据为己有,所以我没费什么劲便和他达成了合作。”
苏玉落也不明说,只是简单的说道。
“苏玉落,你要这些女子和孩子做什么?为何要方干她们身体里的血?外面池子里的血是做什么用的?”
纳兰云溪见苏玉落面容依旧,更加的光彩照人,但性子却有些暴戾,比起以前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她心中并不相信她抓那些少女和孩子建了外面那血池只是为了引起大尧内乱,一定还有什么目的。
“做什么?哈哈哈,到如今你倒连这个都猜不出了么?自然是为了练就绝世武功,杀了你为我苏家满门报仇,你我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你忘了么?”
苏玉落说着眼睛里露出恶毒的光芒,看着纳兰云溪恨不得吃了她。
“何嬷嬷,回儿……”纳兰云溪见容钰方才怒吼一声随即慢慢的安静下来之后,便坐在榻上低下了头,目光呆滞,显然是又被控制住了,顿时给二人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先将容钰抢过来。
“是。”何嬷嬷点了点头和燕回一左一右奔向榻边朝容钰伸出手准备将他拉过来,苏玉落却冷笑一声,待二人手刚触到容钰的肩膀时,突然出手将将二人齐齐拦了下来。
“休想。”她怒喝了一声,双掌一翻,同时打向何嬷嬷和燕回二人,何嬷嬷见她掌心隐隐一丝暗红之气,暗道不妙,不敢应接,慌忙中朝燕回使了个眼色,向后急退,堪堪避开了她的掌力。
“不行,世子她掌心有毒。”何嬷嬷见燕回一退而回便要再次冲上去,忙伸手拽住他,嘴中怒喝道。
“哈哈哈,你这老妖婆还算识相,知道本姑娘这掌不能硬接,方才你们二人只要跟我的掌力相触,那此时必定已毒发身死了。”
苏玉落似乎对何嬷嬷和燕回二人联手都不放在眼里,何嬷嬷在当世已少有敌手,方才却连她的掌力都不敢接,她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厉害的武功了?
纳兰云溪此时终于感觉到自己方才一直忽略了什么东西了,是邪气,苏玉落此时身上充满了邪气和一种怪异的神秘,浑身散发出一种张扬不可一世的气势来,难道,她抓那些少女和孩子来,就是用他们血液练就了什么邪术?
“苏玉落,你究竟做了什么?难道是用那些少女和孩子的血练就了什么邪术?”
纳兰云溪想到苏家的蛊术不由得心里一沉,苏家擅长蛊术,苏玉落又是个中高手,而她如今武功又这么高,浑身充满邪气……
她是用那些少女和孩子练了什么邪术,并不单单是要做下大案,引起大尧臣民的恐慌,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练成这邪术。
“哈哈哈,纳兰云溪,你猜?你不是很能猜么?”
苏玉落肆意的笑着,似乎石室里的这些人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在戏弄玩耍一番之后便会轻而易举的将她们杀掉。
“苏玉落,其实今晚你要抓的,便是这唐家小姐是么?其他的阴年阴月生的少女和阳年阳月生的男孩你早就已经抓够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纯阴之体的女子,而这唐小姐刚好是你要找的人,所以,她是你练成那邪术最关键的一步?”
纳兰云溪想到太守府里那几个被保护起来的少女和男孩,如今苏玉落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可以随时去抓那些男孩,可她没有,偏偏要等着月圆之夜操控容钰去抓人,而容钰直接拒奔唐府抓人,看来她是早就摸清了唐家小姐的底细,这才目标明确的让他去了唐府,恐怕这唐家小姐的纯阴之体便是她邪术大成的最关键的一步。
“你苏家的蛊毒我早就全部研究过,哪里有这样一种邪术?”
纳兰云溪见苏玉落只是狂笑,并没有立即回答她,想到她已经详细的研究过苏家的蛊术,根本没有用少女和孩子的血来练就的蛊术,她这又是从何习来的?
“纳兰云溪,你以为你是天下通么?我苏家的蛊术岂能是你可以窥视的?罢了,今日也不怕告诉你,我苏家蛊术里有一种最厉害最难练就的蛊术叫做血蛊,便是用阴年阴月生的少女和阳年阳月生的七岁以内的男孩的血来养蛊的,而练蛊之人能在短时间之内通过血蛊练成冠绝天下的毒功,功成之后,天下无敌,只要被毒攻的掌风扫到必死无疑,而今夜便是我神功大成之日,这唐家小姐的纯阴之体便是我最终需要的。”
苏玉落此时已经将纳兰云溪几人看做了死人,所以也半点都不隐瞒她们,将苏家的这一秘术揭了出来,以往苏家的蛊术上没有记录这种血蛊就是因为太过残忍血腥,而且练功之人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自己全身的血液被蛊虫吸干而死,所以,苏家一直将这一秘术当做禁术,不许家族中人练习。
她在东陵的时候被拓跋羽那个变态破了身,之后被楚秋歌救出带着她回到大尧后便将她交给了苏家,但纳兰云溪一回大尧便不问青红皂白铲除了苏家,这让当时还没有修养过来的她不得不装疯卖傻,蒙混过关使纳兰云溪一时心软放过了她。
苏家人被流放之后,她便借着疯傻悄悄的离开了明都,到了这里,这里原本就是苏家修建的地方,就是为了练制一些繁琐的蛊术而建的,她住在这里一边练习武功,一边注意着大尧的动向。
后来知道燕翎进犯大尧失败退兵,而容钰又中了摄魂针后,脑海中顿时想出了一条毒计,当即就去见了他,说自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帮他拿下大尧,让他助自己练就这血蛊,令她毒功大成,本来她其实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他却应了自己,还答应事成之后,容钰任她处置,而将纳兰云溪交给他。
就这样,二人达成协议,燕翎每到月圆之夜便操控容钰按照她的要求去抓人,她也开始在这处隐秘之地练就邪术,时至今日,虽然还剩最后一步边毒功大成,但她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加上功力阴毒无比,天下也少有敌手了。
“苏玉落,你这贱人,你休想,当初我看在你为夫君养蛊数十年解了他双腿之毒的份上饶你一命,你却不思悔改,居然做下这等卑鄙无耻伤天害理之事,今日,再容你不得。”
纳兰云溪听了她的叙述之后顿时大怒,暗怪自己一时大意当日没有细细追究苏玉落发疯之事留下隐患,导致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还想将自己送给燕翎,将容钰据为己有?做她的千秋大梦去,玛德。
她心中怒气冲天,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榻上双手抱着头的容钰,突然一声大喝:“容钰,快点给老娘死过来,否则,我今日便和你和离,从此一刀两断,我带着我们的孩子从此浪迹天涯去,再也不回来,这辈子你休想再见我。”
纳兰云溪这几句话几乎是怒吼着说出来的,公孙婉儿听了她的话顿时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唇蠕动,不知该说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是落落大方,冷静自持的,尤其在当了皇帝之后更加的收敛了性情,如今这一番话,真是……真是……太彪悍了。
容钰被她一阵狮吼功的怒喝,和离,一刀两断,我们的孩子,这辈子不见这样的字眼一股脑儿的涌入了他的脑海,他挣扎了一下,抱着头突然仰天一声怒吼,闪电般朝着身边的苏玉落拍出一掌,苏玉落离他很近,此时又有十足的把握杀了纳兰云溪等人,一时间忘记了防范他,便没能躲了开去。
“啪……”容钰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到了苏玉落的肩头,只听“咔嚓”一声细碎的骨裂声响起,随后,他的身子猛的一窜到了纳兰云溪面前,双手揽着她的肩膀,嘴中急急说道:“娘子,我以军人的名义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我也没有杀人,今晚的女子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抓……抓人。”
说着他的眼睛又开始发红,似乎又要被控制住,纳兰云溪一把抓住他对何嬷嬷喝道:“嬷嬷,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打昏。”
“啪……”她话音刚落,公孙婉儿便抬起手臂打向他后颈,容钰的身子也随即软软的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苏玉落发出一声闷哼,片刻之间她的眼睛也变得赤红,不仅眼睛,连掌心也是血红一片。
“钰哥哥,我好生待你,不忍为难你,你却在神智被控之时还能受她召唤狠心打伤我,今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玉落肩头被容钰重击一掌,骨头都碎裂了,却依然好像毫发无损的样子,她无限悲凉的看了容钰一眼,突然头发飞扬,衣衫无风自动,鼓舞飘飞起来,她冷哼一声立刻就向纳兰云溪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