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愿意帮李淳风灭口,不代表她就不会惩罚李淳风。
就好像之前王义甫坑害秦枫,被她高举轻放,收拾了一顿那样,纳兰女帝故意在朝堂上说破,就是告诉李淳风,朕知道你在虚域捣鼓的那些破事,朕也帮你解决了,你下次再敢弄这些幺蛾子,你就试试瞧吧!
李淳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朝堂之上的气氛就这样沉默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纳兰女帝左手攥住名录,右手朝着唐婉儿的方向微微抬起。
后者旋即会意,递上了一支鏊金朱笔。
纳兰女帝接过朱笔,从第一页开始,便一个个名字地看了过去,间或一笔,或勾或圈,皆是醒目刺眼的红色落在白色奏章之上。
很显然,这一笔,就能够代表一个人的生死了。
长长的名单,整个又看了一遍,比之前一次慢多了。
纳兰女帝足足看了半个时辰,她这才搁下笔,将奏章合起来递给了身边的唐婉儿说道:“送下去给在古首辅!”
唐婉儿正要挥手将奏章隔空还给秦枫,忽地纳兰女帝抬起手来,突兀地一个耳光“啪”地就抽在了唐婉儿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如同雪地之上落下一朵五瓣红梅,顿时一个五指掌印清晰无比地映在了这位女中书舍人的脸上。
唐婉儿微微一愣,也不管是什么原因,赶紧跪下,连声道:“奴婢该死!”
哪知纳兰女帝居然一点都没有宽宥她的意思,冷声说道:“你是该死,耳朵背的厉害。连朕的话都听不清楚了!”
唐婉儿正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女帝陛下,接下来女帝的一句话却是让她惊慌失措,泫然欲泣。
“朕说的是送下去给古首辅,而不是丢下去!你,亲自送下去!”
唐婉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捧着那一份朱批的奏章,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秦枫身边,双手奉上了朱批后的奏章。
只不过她虽然态度毕恭毕敬,看向秦枫的眼神,却叫一个森冷异常。
简直就跟刮冰的刀子似的,就差没用眼神把秦枫给杀死了。
要是说,之前唐婉儿认为秦枫是“以色侍君”的佞臣,眼神是有些不屑的话,现在已经快要上升到仇恨的地步了。
唐婉儿将奏章递给秦枫,狠狠用眼神剐了他一眼,这才恢复和颜悦色的平静表情,转身面朝纳兰女帝走回到大殿中央。
这一通操作,真是让秦枫哭笑不得。
他接过名录,正要收起来,纳兰女帝又说道:“凡是朕划掉的名字,必须死,圈掉的名字,可死也可不死,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或是为仙朝效力,死罪可免,活罪不可免……至于什么都没有标记的,那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生死由古首辅自己定夺即可。”
话音刚落,李淳风忽地就开口了。
“陛下,此事恐怕不妥!”
秦枫看了一眼李淳风,知道这头老狐狸是真的熬不住了。
李淳风毕恭毕敬,却用心险恶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说这些俘虏算是战俘,那应该由军部进行裁决,决定是留在军中听用,是斩首示众,还是直接筑成京观,彰显国威……”
他语气微微停顿,继续说道:“如果说,将这些俘虏看作是罪民,而不是战俘,那么应该由刑部提审之后,决定刑罚,是处死,是收监,还是流放,应该由刑部裁决,若是将权利全部都给了古首辅一人,实在是不成规矩!”
哪知纳兰女帝还没开口,燕破军就冷笑道:“国师,那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是我军部的人吗?还是说,你是儒家管刑部的官员吗?你有什么立场管这件事情?真是笑死个人了!”
李淳风被燕破军这般羞辱,面色一变,冷声道:“老夫身为仙朝国师,自是要厝火积薪,防止给仙朝未来留下隐患,若是以后每次凯旋,战俘生死大事,都交由亲信官员一人专断,请问这等后患,谁能预料到?若是将来国祚灭亡,你燕破军担得起这幅重担否?”
燕破军也不客气,语气森冷说道:“我代表军部,这批人的生死之事,可以由立下大功的古月首辅定夺,我们军部没有意见。倒是你,李淳风,你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是在咒诅陛下和万古仙朝吗?”
李淳风刚想回怼过去,纳兰女帝已是开口了。
她脆生生地笑着说道:“国师大人,大将军,你们都消消火!”
她笑着说道:“既然军部没有意见,如今儒家的刑部又由古首辅代管,此事难道不合规矩吗?此事有任何不妥吗?”
可如果真有人将纳兰女帝当作是不谙世事的少女,那可就要被坑惨了。
她唇红齿白,掩口轻笑道:“国师大人,江海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仙朝来讲,不是坏事,而是盛事,人才辈出,才能国祚绵长,蒸蒸日上。您这般作为,实在是会被人误解为太过小气了一点!”
什么叫误解啊!
纳兰女帝这直接就是在批评李淳风格局太小,是在故意打压古月。
这一下,可有意思了。
李淳风作为李氏宗亲的首领,在纳兰女帝得了李家的禅让之后,即便经常在朝堂上作妖,纳兰女帝从来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这一次不一样!
居然直接抨击李淳风小气。
这哪里是打李淳风的脸啊!
这简直就是打了整个李氏宗亲的脸啊!
李幼泽身为主将,被秦枫抢了头功在先。
李淳风想遏制秦枫,结果被纳兰女帝当场批评在后。
所有人看得那叫一个心头剧颤啊!
纳兰女帝叫大将军消消火,那是真的在消火解气。
可到了李淳风这里,这哪里是在叫国师消火啊,这简直就是在李淳风和秦枫中间煽风点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