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冰云是不同的。”挣开裴长卿握住自己的手,陈萍萍一手拉起她,一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我并非不相信你,我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安静地跟在陈萍萍身边,裴长卿一手扯着他的衣袖,一边迅速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要随便瞎看。”扫了一眼眼珠滴流乱转的裴长卿,陈萍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萍萍叔,那边有人。”把有些嚣张的目光收回来,裴长卿轻轻地扯了扯陈萍萍的衣袖,轻声说道。“无妨。”拍拍手示意她不要紧张,陈萍萍露出了一个有些阴沉的笑容“不过是个刺客而已,还是个……不太精明的刺客。”听到这句话,裴长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而后不再说话。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恭恭敬敬地做足了表面工作,裴长卿看了看站在庆帝身边的那位候公公,绷着张脸问了句:“陛下,草民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嗯,都下去吧。”挥手示意所有服侍的人都退下,庆帝懒洋洋的摩挲着手中的箭矢,看着仍旧一脸面无表情的裴长卿,不由得失笑“小丫头昨天不是还挺活泼的?怎么今天就成了这幅样子。”
推着陈萍萍上前,裴长卿抬手示意庆帝把手腕伸出来,轻声说道:“回禀陛下,君臣有别。”“以后当着朕的面不用这么拘谨,随便些。”看着眼前严肃认真的小姑娘,庆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的极为慈祥。
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裴长卿摸完了两只手的脉象,抬手摘下了腰间的毛笔,平铺直叙:“陛下的毒相较于昨天来讲有所缓解,但是仍然现阶段无法根治,要想彻底根除的话……”
“启禀陛下,您该喝药了。”
门外忽然传出了小太监禀报的声音,让裴长卿不由得眼前一亮:“我能看看那碗药吗?或许有帮助!”“这有何不可?”随口让送药的小太监进来,庆帝示意对方直接把药放到桌上,看着裴长卿凑过去闻了闻,随后皱紧了眉头。
认真地检查了眼前散发着一股苦味的汤药,裴长卿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毫不犹豫地把汤药往一旁的盆栽中泼了下去。端着空碗,裴长卿摩挲着手中的毛笔,先给人套了一层驱散,随后正色道:“不知陛下可否把开方子的御医请来?草民有些疑问想让这位御医大人解答。”
安安静静地站在陈萍萍身边,裴长卿看着跪在下面的御医,听庆帝开口说道:“朕近日认识了一个小丫头,他说她对医术很有兴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上前一步对庆帝行了一礼,裴长卿对正抬头看自己的御医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脆生生地说道:“这位叔叔,我刚学医不久,对您开的这张方子很感兴趣,所以特意央求陛下将您请过来,就是想问您几个问题,还望叔叔谅解。”
说着话,裴长卿笑眯眯地伸手拿过桌上的空碗,小腿一盘“吧唧”坐在御医面前,单手托腮笑的人畜无害:“叔叔,我在民间学的医,所以可能比不上您这宫里的人,但是师傅告诉我说,虚火旺盛之人用药,切忌服用防风,仙茅,麻黄等物,但是我闻了闻叔叔开的这药,这三味药材里面好像都有啊,这是为什么?”
听着御医磕磕绊绊地胡编乱造,裴长卿歪着头看了看手里的空碗,干脆利落地往后一扔,随即身子前倾,装作没有看到御医突然间的一抖一样,笑眯眯地问:“我听说,南疆有蛊,其名‘惑心’,只需要以水为媒介就可进入人的体内,但是这种蛊虫有一些奇怪的味道,需要用其他的味道来掩盖,不知道叔叔你知道不知道呀?”
“哦?南疆的蛊虫?”
身后响起了衣料的摩擦声,庆帝的声音忽然在裴长卿的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小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突然间想起来辛辣的味道或许可以掩盖一些事情。”抬头笑嘻嘻地看着庆帝,裴长卿连象征性地挪窝都没挪。
看着庆帝甩着袖子又回到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裴长卿伸手拍了拍因为庆帝的存在吓得已经开始发抖的御医,安慰:“哎呀叔叔你别抖嘛,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又不是说专门跑过来吓唬你的。”
嘴上说着不害怕,裴长卿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尤其还是有大佬给我撑腰,这种神仙日子不知道可不可以多一点。“启,启禀陛下。”被裴长卿拍完了肩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御医诚惶诚恐地一边磕头一边抖着声线回答“臣,臣并不知道这位姑娘说的是什么……”
“常御医此言差矣。”听到这句话庆帝干脆利落的把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丢,随后背着手走过来,一脸诚恳地伸手扶起额头都磕肿了的御医,拍着对方的手说道“常御医一心为了朕的身体健康着想,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回去之后还是要敷一敷药。”停顿了几秒,庆帝看了看拍拍屁股站起身的裴长卿,指着她说道:“裴丫头说话不知分寸,常御医莫要放在心上。”
“老臣,老臣不敢。”
背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裴长卿一溜小跑回到陈萍萍身边,笑嘻嘻地说道:“是呀,常叔叔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胡闹台。”心知肚明是裴长卿和庆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陈萍萍还是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不许这么胡闹,给常御医道歉。”
“常叔叔对不起嘛。”任由陈萍萍有些冰凉的手指戳在自己脑门上,裴长卿一边把揣在怀里的暖手抄拿出来给人戴好,一边扭头对脸色惨白惨白的常御医说道“我不该这么吓您的。”
“下药的人不是他。”看着常御医哆哆嗦嗦地退出去,裴长卿刚刚还笑眯眯地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开口“但是他至少知情。”“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把手里的箭矢扔在一边,庆帝的脸也沉了下来“一个个都当朕是个傻子。”
冲庆帝拱手,陈萍萍终于开口了:“臣会下令监察院彻查此事。”“三天,朕给你三天时间来查。”疲惫地挥挥手,庆帝声音低沉“下去吧。”
看着身后沉寂的宫城,裴长卿放下手中的帘子,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原本闭目养神的陈萍萍听到这声叹息,不由得失笑“这天下想杀陛下的人太多了。”抱膝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裴长卿轻声开口:“我知道,但是这件事如果真的要查,背后之人且不说是不是在皇宫里,但是至少是女性。”
“女性?为什么?”
抬头看着陈萍萍,裴长卿张了张口,最终轻声说道:“陛下他确实是中了惑心蛊。这也是我今天刚反应过来的,中药的味道可以掩盖惑心蛊本身所散发出的味道,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停顿了两秒,裴长卿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袖,继续说道“惑心蛊若想激活,需要用纯阴之人的鲜血浇灌。”
闻言,陈萍萍皱了皱眉,伸手把小姑娘刚刚蹭乱的头发理了理,问:“也就是说,对方必须是一位女性,才能够让相思蛊的蛊虫活过来。”“而且还要有钱。”蹭了蹭陈萍萍还未拿走的那只手,裴长卿斟酌着说道“相思蛊这一类的蛊虫都比较贵,一般人家也买不起这种东西。”
“这样吗……”
看着陷入沉思的陈萍萍,裴长卿眨巴眨巴眼睛,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对方的双腿,在没有遭到拒绝后喜滋滋地挽了袖子开始按摩,一边揉一边开口:“萍萍叔,要不我明天再进宫的时候,帮您看看?”“你当真还要进去?”抬眼看了看按摩的起劲的裴长卿,陈萍萍有些不赞同。
“陛下毕竟现在算得上是我的病人,而且您今天也看见了,御医院的人现在都不可信,还不如我进宫把病治好了。”知道陈萍萍在担心自己,裴长卿内心划过了一股暖流,抬头冲对方笑了笑。
“他是帝王。”
“我知道,他也是我的病人。我有分寸,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