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我怎么不知道裴哥你还有这爱好?”

得到裴长卿会来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守在府门口,范闲抱着双臂看着裴长卿把手里的糖葫芦送了别人,忍不住酸溜溜地来了一句:“裴哥怎么不想着说送我?”“你要是个半大小子我也送你。”翻了个白眼,裴长卿拍拍手走上前站定“你怎么在门口待着?”

侧过身让出一条路,范闲笑眯眯地解释:“这不是怕裴哥找不着我吗?”“我还以为你被你爹轰出府了。”哼笑一声,裴长卿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范闲损道“在门口站着等着我领养你呢。”

张了张口,范闲看着裴长卿眼眸中闪烁着的笑意,忍不住鼓了鼓脸:“裴哥哪儿有你这么说的,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落魄街头啊。哎,裴哥,这个小玩意是什么啊?”

“这是阿甘。”低头笑着拍拍阿甘的身子,裴长卿说道“我的好助手。”“是机甲人吗?”忍不住停下脚步蹲下来仔细观察,范闲眼睛都亮了“好神奇啊。”

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自豪的笑容,裴长卿拍拍范闲的头,轻声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其实有很多东西只要有零件我就能做得出来。好了,先进去吧,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

领着裴长卿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范闲关好了门,这才一屁股坐到裴长卿身边,声音低落:“裴哥,昨天晚上我问了司理理,她说,这件事是林珙做的。”

拍着手臂的手一顿,裴长卿先是脑子里转了一圈扒拉出林珙的资料,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林珙……好像是太子一脉的人。”“啊?太子?”听到这句话范闲忍不住一愣,挠挠头发“我现在的命这么值钱的吗?”

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阿甘身上,裴长卿抬脚踩在自己坐的木板上,摇摇头:“倒不是说你的命值钱,而是杀了你之后得到的东西更值钱。”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看着范闲困惑地目光接着补充“最近黑市上好像有你的悬赏令,不过被监察院拦下来了,我瞅了一眼好像你的人头是八百两白银,要是活着的话更多。”

看着裴长卿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范闲张着嘴想了想之后才颇为感慨地说道:“原来,内库的继承权,这么抢手的吗?我这才刚来京城多久啊,就有人想要我的命了。”

“知足吧你。”直起身拍拍阿甘让它自己在院子里逛,裴长卿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假笑“你在来京城的路上没遇见刺杀的就算是不错的了。话说,那位鸡腿儿姑娘,你找到了?”

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范闲想想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了:“嗯,找到了,我没想到她就是婉儿。”

“那你可知道林珙是婉儿的二哥?”目光带了些凉意,裴长卿毫不犹豫地泼了盆冷水“要是我猜的没错,你想杀了林珙?”

“……所以我才找你想问你该怎么办。”

指尖轻轻点了几下地板,裴长卿笑的意味深长:“你想杀林珙我不拦着你,如果不是你亲自动的手,那么相对来讲婉儿就不会记恨上你了。”“裴哥?”看着裴长卿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诧异,范闲突然间觉得自己周围好像微微有了一丝凉意。

低头一笑,裴长卿悄无声息地收敛散发出的淡淡的杀气,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范闲空荡荡的腰间,慢悠悠地开口:“你要知道,监察院检察天下,并非虚言。更何况,从你决定来到京城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处在整个京城的漩涡当中了。”

“那裴哥你呢?你也在这其中吗?”看着云淡风轻的裴长卿,范闲突然间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他的这位老乡。嘴角的那抹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早就在这趟浑水中出不来了。”从多少年前的太平别院开始,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眨着眼睛想了想,裴长卿突然开口问道:“陈萍萍,这个名字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嗯,司理理跟我说过,而且在追司理理的时候黑骑也在。”点点头,范闲单手托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半阖着眼睛,裴长卿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那个坐在轮椅上清瘦的身影,先是一笑之后半是叹息半是笃定地说了句:“他连黑骑都给你调动了啊……”

“裴哥想说什么?”凑到裴长卿身边,范闲盘腿一坐,有些好奇地问道“陈萍萍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没有听过茶楼说的书?”抬眼看了看一脸好奇的范闲,裴长卿笑了笑问道。

“我听了啊,但是一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耸了耸肩,范闲追问“裴哥,这位陈院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到这个问题,裴长卿张了张口,眼前浮现出了陈萍萍在收到儋州传来的情报后瞬间柔和了的眉眼,不由得鼻头一酸,却仍旧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才说道:“千张嘴有千张嘴的陈萍萍,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终究还要你自己见了才知道,不过有句话,我得提前告诉你,不管他将来要做什么,你都要记住一件事,他都是为了你。”

看着裴长卿一如往常那般温柔的眉眼染上了淡淡的苦涩,范闲忍不住皱眉:“裴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视你母亲为此生唯一的信仰。”语速不自觉的加快,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你要知道,当年你被带去儋州之后,陈萍萍血洗了整个京都城来为她报仇。”

“……裴哥……”

“其实有些话不该由我来说。”重新低下头盯着脚边的地板,裴长卿没有理会范闲震惊和欲言又止的目光,接着说道“但是我守了他这么多年了,他太累了。你母亲死后,他查真凶,又努力让天下人成为自己的主人,仿佛天大的难事到了他面前就什么都能解决,但是他也是人……”

看着裴长卿不自觉的红了眼眶,范闲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停在了半空中,蜷缩起手指收回来,撇开头问道:“裴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因为他在给你铺路,范闲。”双眼通红地瞪着范闲,裴长卿声音颤抖“他给了你提司腰牌,又为了你调动了黑骑,当年派费叔千里迢迢去儋州教你一技之长,他为了给你铺路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愣愣地注视着裴长卿,范闲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慌乱的垂下眼逃避裴长卿的视线,范闲声音嘶哑地问道:“因为我是叶轻眉的儿子?”“因为你是叶轻眉的儿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裴长卿恢复了原来温温和和的样子,重复着范闲说的话。

看着温温和和的裴长卿,范闲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急迫,嘴唇也颤抖着却不知想说些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裴长卿轻轻弹去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微微一笑:“他前半生遇见了一束光,那束光的名字叫叶轻眉,后来这束光消失了,于是他把他后半生的柔情都放在了你身上。”

心底蓦地一疼,范闲看着眼前眉眼带笑,仿佛像是邻家大姐姐一样温柔的裴长卿,有些手足无措地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最终只能问出一句:“我老娘,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啊?为什么他们都念念不忘她?”

“叶轻眉吗?”想起苏拂衣跟自己说过的故事,裴长卿笑了笑“她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传奇,不管是内库,还是监察院门口的那块石碑,她都是想建立一个民主的世界,但是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她。”

垂下眼,范闲声音低落:“所以,他们就杀了她。”“对,因为叶轻眉破坏了他们所有关于这个世界发展的构想。”点点头,裴长卿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推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声音中充斥着迷茫,范闲微微摇头“我明明只想富甲一方,然后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

“其实最后归结起来,所有的原因不过都是因为你是叶轻眉的儿子。”笑了笑,裴长卿把手放在对方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在京城,所有人都在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包括你,包括我。”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笑着感慨:“你裴哥没那么大的本事,救得了天下的人,我所有能做的无非就是爱我之人和我爱之人都平安,就足够了。”

沉默了一会儿,范闲突然问道:“裴哥,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喜欢的人?”裴长卿顿时一愣,好半晌才低头掩盖住眼眸中流露出的苦涩“有了啊。”

回想了一下刚刚裴长卿的眼神,范闲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他是陈院长吗?”先是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范闲,裴长卿随后大方地点头承认:“是啊,就是他,我都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了。”

歪头想了想,范闲疑惑的问道:“那,你没有试图告诉过他吗?”“告诉他什么?”斜眼看了看范闲,裴长卿活动着脖子“告诉他我喜欢他?”

“是啊,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告诉他吗?”

摇摇头,裴长卿说的极为轻描淡写:“但是我守了他这么多年,我太过于了解他,其实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我能得到他的照顾也不过是因为我同样死去的父母和叶轻眉有些关系罢了,或许等他的计划彻底完成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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