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啊,你去休息休息吧。”看着口罩后面色惨白的裴长卿,一位老大夫开口了“我们好歹还都能或多或少休息几个时辰,你现在三天了,再不休息身体该支撑不住了。”
拍拍自己的脸,裴长卿换上一副新的羊肠手套,给自己一连刷了好几个清心静气和驱散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才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身边的小刀说道:“我没事,我还年轻,能撑得住。”
说话间,裴长卿已经掀开了手边的白布,小刀准确地捅进了死者的肺部:“死者肺部有大量的黏液存在,喉管处也存在黏液,但是同时胃部也出现有堆积物……”
把自己解剖之后所有的发现说完,裴长卿熟练地拿着镊子和针线把死者身上所有的地方全部缝合好让人抬走,这才坐到一旁翻看着这几天所有的文字记录。
从原本的心脏骤停,到突然性大出血,再到现在的呼吸衰竭而亡,这种瘟疫似乎在悄然间不断地进化,但是因为什么而变化,到现在裴长卿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
整理好手头所有的资料,裴长卿把文件放好,而后站起身率先推门走了出去,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叶重:“小裴姑娘!”
“叶将军怎么来了?”和叶重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裴长卿微微拱手“有什么事吗?”对着跟着裴长卿出来的各位老大夫们也拱了拱手,叶重粗声粗气地说道:“小裴姑娘,我老叶是个粗人,但是也不想听着他们一帮无知的人在门外乱叫,所以想请你拿个主意。”
瞬间反应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停尸房的裴长卿微微皱眉,神情严峻:“出什么事了?”
深吸了一口气,叶重瓮声瓮气地指了指外面,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出来的,说你小裴姑娘从京城过来是来害他们的,我现在正在查是谁,但是已经有一批人聚集在门外了,你拿个主意,咱们怎么做。”
并不意外这种事情的发生,裴长卿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而后拱手一揖到底,问道:“此事多谢叶将军告知在下,不知现在这批人在何处?”
“都在衙门口杵着呢!”
并没有在意叶重的语气,裴长卿转身看向正看着自己的几位老大夫,笑着说道:“几位前辈先请回吧,我去把外面的事情处理了就回来。初步防御的方子已经想的差不多了,但是还要辛苦前辈们把治疗阶段的再想一想。”
“小裴自己注意安全啊。”
这几天已经把裴长卿从原来的一位钦差大夫当成了自己的晚辈一样的存在,几位老大夫都对裴长卿点点头,叮嘱:“莫要伤到自己啊。”
爽快地答应了,裴长卿这才跟着叶重来到紧闭着的大门前,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听见外面传来的一阵阵声音:“让裴长卿出来!”
“对!让裴长卿出来!”
站在门后,裴长卿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叶重,突然问道:“现在聚集的这些百姓,为什么不戴口罩?”“因为有人传播说戴口罩根本没用,所以他们都不戴了。”对于这些百姓的举动也十分气愤,叶重脸都黑了。
“胡闹!”顿时感觉一口气梗在胸口,裴长卿也急了“不是跟他们说了不能这样吗?你反对也好你骂人也好,你不能把口罩摘了啊!”对裴长卿耸耸肩,叶重也有些无奈:“没办法,他们现在说什么都不听。”
准备开门的手缓了缓,裴长卿拉好脸上的口罩,说了句;“那就在必要的时候把他们都抓进牢里吧,牢饭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受,这总能听话了吧?”说完了,裴长卿直接把门一推,朗声说道:“听说有人找我?”
在裴长卿说完这句话之后,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她就是裴长卿?”
“看着好年轻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非得骗人呢?”
……
基本上把所有的声音都听了个大概,裴长卿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下面的百姓,看着他们手中拿着自家的锄头,木棍,甚至还有石块,整整衣冠,开口:“在下裴长卿,不知各位父老乡亲找在下何事?”
“你就是裴长卿?”
开口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面容带了几分轻佻和痞坏,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裴长卿,摸着下巴嘿嘿一笑:“看你这还挺年轻的啊,怎么就想不开非得骗人呢?”
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裴长卿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人群,记住了所有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脸,最终将目光落回到了那位年轻的男子身上,问道:“我怎么欺骗你们了?”
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年轻男子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裴长卿的胸前,脚步也停在了三步以内,指了指她脸上的口罩,嘚嘚瑟瑟地开口:“你跟哥哥说说,你脸上这玩意,有什么用?怎么哥哥之前咳嗽风寒的时候用不着这个啊?”
微微伸手拦住了想要冲上来的叶重,裴长卿脚下未动,只是目光变得有些薄凉,说道:“当然,你平常的咳嗽和风寒也可以用这个,但是现在疫情当前,还希望各位父老乡亲带好口罩,以防传染。”
“小姑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啊~”笑的有些色眯眯和轻佻,青年男子凑近了说道“你说,我这么多天也没戴你说的什么口罩,怎么就没事呢?那是不是就说明你带来的那些口罩实际上是没用的啊?”
硬生生憋回去有些反感的目光,裴长卿依旧保持着一脸的面无表情:“你现在没有发病,并不代表你现在就没有传染上,这个瘟疫的出现是具有一定时间的潜伏期的,大概在十四天左右。所以,你不发病,并不代表说你就没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群众突然间有一些躁动,有一个声音突然透过人群传了出来:“那你们说咋整啊?俺们就是些乡下人,都已经七天了怎么还没有办法啊?”
微微侧头看向说话的人,裴长卿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温和地说道:“这位大姐不要着急,我们经过初步的判断之后,已经找到了能初步抵御的方法。最新的方子很快就能写出来贴在公告处,还请各位稍等。”
听到这句话,年轻男子笑了出来:“就凭你?我怎么这么不信啊?你这么年纪轻轻的,来这江南怕不是床上滋味太过于美妙所以才来的吧?”
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向说话的男子,裴长卿看了看他没回答,只是转头吩咐怒目圆睁的叶重:“劳烦,叶将军替我取纸笔过来吧,我在这儿把方子写出来。”
看了看一脸猥琐的男子,又看了看面容平静的裴长卿,叶重咬了咬牙,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我们走!”而后转身进了衙门。
看着叶重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裴长卿摘下了腰间的画卷拿在手上,静静地注视着一瞬间气势就变了的男子,缓缓地开口:“这就藏不住了吗?”
“那你为什么又要跟我们作对呢?”眼神也逐渐变得阴冷,年轻男子的声音也不复刚才的轻佻,掺杂了几分机械的存在“你说,你好好的给我们干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趟这趟浑水呢?”
“谁知道呢?”笑意并未深入眼底,裴长卿拿起武器转了转,“我想问一句话,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们的人吗?”
“你以为呢?”
听到这句话这才略微有了一点笑意,裴长卿轻松地耸了耸肩,说道:“那这样最好不过了。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什么愧疚感了。”
被裴长卿打发去拿纸笔的叶重还没来得及走到前院,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裴长卿和别人打起来了。
京城。
再收到裴长卿的消息已经是十天之后,随着裴长卿的信件而来的,还有一封是叶重的情报。信件被直接送到了李承泽的府上,而那封情报则是由监察院最快的通道送到了陈萍萍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