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范闲扭扭自己的腰又缩回到刚才的姿势,他想起刚刚陈萍萍在上马车之前的那阵令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突然有些担忧,难不成是陈院长因为裴哥的这番话做出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决定?
想了想一头白发的裴长卿,又想了想突然好想有些偏执的陈萍萍,范闲窝在马车里再次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神仙打架还是不插手为好。
轻车熟路地回到二皇子府顺带着把大门插好,裴长卿对着一直在等自己的那位老管家行了一礼:“张伯晚上好。”“小裴回来啦。”笑着把手中的一盏灯笼递过去,张伯笑呵呵地往回走“二殿下让我给您留了盏灯,老朽先告退啦~”
笑着说了声“张伯辛苦。”裴长卿接过灯笼看着张伯转过假山消失不见,这才自己提着自己的灯笼往回走。
无意间路过李承泽的屋子,裴长卿敏锐地听到屋内似乎有什么水声在响动。
停下脚步顺带着关注了一下平常谢必安站岗的地方,裴长卿忍不住挑起了半边眉毛,这倒是有点意思啊,这个平时半步都不肯离开的谢·忠犬·必·殿下的旨意高于一切·安去哪儿了?
放下手中的灯笼,裴长卿放慢呼吸仔细地辨别了一下从屋内传出来的声音,突然往后跳了一大步,面上显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
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墙角,饶是裴长卿脸皮再厚,再怎么荤段子满天飞,现如今也是面皮泛红,耳尖通红。
尽管对于听了李承泽墙角这个事情略感愧疚,但是裴长卿还是秉承着:你们让我尴尬我也得小小的报复一下你们两个的心情,等着屋里的声音逐渐变弱之后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咳嗯~”
听到屋里突然传出了“当啷”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直接扫到了地上,裴长卿仰头看着挂在天空的那一轮圆月,用屋子里那两个人绝对听得见的声音,非常富有情感地背诵:“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恨,缱绻意难终。”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嬉皮笑脸地补上一句:“祝二位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话说阿泽你和谢必安到底谁在上啊?”
从裴长卿开口之后屋里就再也没传出过任何动静,直到裴长卿说出那句“百年好合”之后屋里才穿出了一声明显是中气不足的怒吼:“裴长卿你走!”紧接着又是一声:“谢必安你给我下去!”
在门外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裴长卿赶在谢必安还没有破门而出的时候一溜烟地跑走,还象征性地挥挥手:“祝二位有个愉快的夜晚哈!阿泽我会记得明天提醒厨房给你蒸红豆饭的!另外小心你的腰,记得让你家谢必安给你揉揉!”
“……裴长卿!”
被裴长卿临走前的这句话气的够呛,李承泽刚想挣扎着下床要出门揍人,却在刚翻了个身的时候就哎哟哎呦地叫唤起来:“必安我疼~”
这一声叫唤瞬间就把已经提着剑就等李承泽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冲出去和裴长卿进行一场非常“友好”的切磋的谢必安吓一跳,直接把手中的剑一扔就扑到了榻前:“殿下还是腰疼?”
哼哼唧唧地趴回到床上,李承泽毫不客气地指示谢必安给自己按摩:“刚才右边疼现在改成左边了,哎呀不对再往左一点,往上往上,往下一点。哎呀还是不对,你往左一点,嗯……往右,再往上,嗯对了,好好揉揉。”
专心致志的按照李承泽的提示按摩,谢必安一回想起刚刚裴长卿念的那几句诗脸色就略微有几分泛红,手上的力度也有些轻重不一起来。
“必安想什么呢?”微微侧头看向在烛光的映衬下面色薄红还微微咬着下唇的谢必安,李承泽突然升起了几分调侃之情,忍不住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脸红了?之前怎么不见你脸红啊?”
被李承泽这句话刺激的脸更红了,谢必安默默的保持住自己手上的力度,有几分羞恼:“殿下,刚刚小裴姑娘在外面……”“你说阿裴念的那几句诗?”拨弄着自己散落在枕边的头发,李承泽依旧笑嘻嘻的“我觉得很好啊。”
说着,李承泽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凑到谢必安面前,伸出一只手划过谢必安的脸庞,嗓音有几分沙哑:“你看,咱们两个之间不就是柔情已暗通吗?鸳鸯交颈舞不就说的是刚刚的我们吗?你刚刚可是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啊。”
看着谢必安的脸色有往油爆虾发展的趋势,李承泽伸出的那只手在划过他的脸庞之后落在了对方的胸口处轻轻点了几下,面带笑容地问道:“难道必安刚刚并不是这么想的吗?”
“殿下,我!”
“嘘~”笑着把食指抵在谢必安有几分干燥的唇上,李承泽歪歪头任由自己本身就系的不走心的里衣从肩膀部位滑落下来,故意用气声问道“你该叫我什么?”
“殿,殿下……”
抽回自己的手指故作不高兴的样子,李承泽小脸一皱:“你叫我什么?”“承泽!”压根就没考虑过李承泽演戏的可能性,谢必安一看自家殿下的眉头都皱起来了,瞬间一个激灵说出了那个称呼。
顿时眉开眼笑,李承泽满意的用手指戳戳谢必安厚实的胸膛,躺在了床榻的里侧:“这还差不多。”停顿了一下,李承泽先是扬着下巴点了点那根燃烧着的红烛,而后拍拍自己身侧空出来的位置:“上来睡吧。”
在欢快地跑回自己的那间屋子之后,裴长卿换了衣服坐在梳妆镜前面看着明显比去江南之前瘦了不少的自己,微笑着抬手敲了敲镜子里的自己,语气轻快:“好好活着!找个帅气的男人娶回来!”
说着,裴长卿把头上因为宴会而被迫带上的那些头饰一一拆下放回到原本装着它们的盒子里,感慨一句:“好啦,明天就把你们都送回去,给其他的小姑娘戴比给我戴好多了,你们说是不是?”笑嘻嘻地自问自答了声:“对哒!”裴长卿合上盖子之后突然叹了口气。
揉揉有些凌乱的长发,裴长卿一点点擦去脸上的妆容,露出原本苍白的皮肤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好好活着,也要好好的养着自己的身子,不然的话都对不起这些年作的死。”说着,裴长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瘫在坐垫上,靠着身后李承泽特意给自己弄来的软软的还带着几分暖意的大靠垫,享受的叹了一声:“啊……享受。”
找了个十分舒适的姿势,裴长卿活动着脖子努力瘫在垫子上仰头看着房顶,突然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陈萍萍……”
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噘嘴,裴长卿哼了一声顺带手地拍拍自己的脸:“看见京城那么多帅气的小哥了没?看看人家的颜值,你难道就没心动吗?”说到这儿裴长卿自动自觉的停了下来,一脸惆怅地用手捂着脸:“还真没心动的。”
监察院。
吹熄了蜡烛就这样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着墙角的代步机,陈萍萍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默默地摇着轮椅上前伸手扯下了盖在上面的那块布。
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代步机,陈萍萍最后把手停留在腰部的搭扣上突然笑了出来:“还真是应了范闲说的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眼中有风暴在暗暗酝酿,陈萍萍重新把代步机上的布仔细地盖好,微微勾了勾唇角。
摩挲着“惟愿萍安”这四个字,陈萍萍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我的小姑娘,你以为你跟我说的不说再见,我们就真的不会再相见了吗?你还是这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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