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听到苏拂衣和庆帝的声音,裴长卿费力地睁开黏腻的眼皮,蹭了蹭苏拂衣的肩膀:“小师叔,我渴了。”“稍微起来点,水温现在正好合适。”一手慢慢的把裴长卿扶起来,苏拂衣另外一只手端着茶杯凑到裴长卿嘴边“张嘴,慢点喝别呛到。”
抿了几口水就微微摇头不再喝了,裴长卿转动目光看向了一直看着自己的庆帝,露出了一个乖巧而无害的笑容:“抱歉呀,今天没有办法对陛下行礼了。”“小裴要养好身子。”看着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小姑娘虚弱成了这幅样子,庆帝也不由得拧眉出声安抚。
用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裴长卿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大脑,啪叽一下又把自己整个人连带着被子都贴在苏拂衣身上,说话的声音都细细的:“小师叔也辛苦啦~”“你只要好好休息把病养好了我就谢天谢地。”抬手拍拍小姑娘仍旧有些烫手的脸,苏拂衣说道“回头我去趟承泽那儿,把东西都给你拿过来。”
“万花的武器在监察院。”迷迷瞪瞪的勉强听见苏拂衣好像说了什么承泽,还说了拿过来,裴长卿猜测应该是跟自己的武器有关,小声提示了一句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陷入沉睡状态。
“事情确定都办妥了?”等着裴长卿的呼吸逐渐平稳,庆帝这才开口问道。“放心吧,都已经打点好了。”微微点头,苏拂衣干脆盘腿坐在塌上搂着小姑娘摇啊摇,笑着说道“现在就看范闲那小子,在他去了一趟北齐之后城府和脑子有了多大的长进吧。”
忍不住哼笑一声,庆帝又倒了杯茶,低头翻阅着手上的情报:“北齐这一趟下来,估计没见得能长多少,他现在若是单枪匹马没有后面支持,明天就能被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他还是个小孩儿呢。”唇角微勾,苏拂衣挑了挑眉“你不能盼望一个孩子的城府能有多深。”
说着,苏拂衣在空中随便点了几下,问起了另外一件事:“话说,这小子下个月就该成亲了吧?你这边要不要出一些彩礼之类的偷偷给他放进去?”“朕都把内库还给他了还不够吗?”冷笑一声,庆帝丢下手中的这份情报“剩下的那些还要等着给小裴做嫁妆呢。”
“你闭嘴!阿裴才不是你闺女,别瞎认!”
病好了之后就活蹦乱跳,裴长卿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把一个月的情报全部整理完毕并且还顺手进行了分类,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翘着脚喝茶的苏拂衣:“小师叔,下个月范闲成亲,怎么这个时候就给我发请帖了?”
斜眼看了一眼对方脑袋上明显是随手抓出来的马尾,苏拂衣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裴长卿坐过来,懒洋洋的开口:“他这不是邀请你过去当个参谋吗,顺手就把请帖送过来了。我看这请帖设计的不错啊。”
翻了个白眼,裴长卿坐到苏拂衣身边抱着双膝,有些困惑:“他这不是自力更生连请帖都设计出来了吗?干嘛还非得让我去给他当参谋?”“估计背后有什么人想见你?”嘻嘻笑着,苏拂衣看着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笑容突然凝固的裴长卿,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你去吗?”
心知肚明苏拂衣说的是谁,还对之前被囚禁了两个月的生活心有余悸的裴长卿毫无感情地咧咧嘴角,苦笑着问道:“我能不去吗?”“还说林婉儿想见见你。”真诚地表示自己现在也是毫无办法,苏拂衣鼓励地拍拍裴长卿的肩膀“没关系,我和老李说了,让宫典陪着你去你看怎样?”
连脸上的假笑中都流露出几分苦涩和不情愿,裴长卿摇摇头说道:“这其实都不是谁跟我一起去的问题了,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知道。”一脸无奈地摸摸小姑娘的头,苏拂衣一声叹息“但是你我都知道范闲离成为一代权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你必须要推他一把。”
最终还是换了衣服站在范府门前,裴长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架极为熟悉的马车,而后装作没看见一样跟着滕梓荆进了范府。
一路沉默的领着裴长卿来到范闲的小院里,滕梓荆最后看着对方的一头白发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小裴姑娘,多保重。”
冲滕梓荆点了点头,裴长卿听着里面传出来明显是两个人的呼吸声,先是整了整衣冠之后看了一眼身后被庆帝下了死命令要跟自己寸步不离的宫典,大步向里走去。
“好久不见啊。”就这么靠在门框上对范闲和陈萍萍挥了挥手,裴长卿微微扯了几下嘴角,语气轻快“新郎官最近还好?”“裴,裴哥看着精神也不错。”尬笑着挥挥手,范闲在陈萍萍看不到的地方疯狂用手指暗示。
眨了两下眼睛而后冲陈萍萍一歪头,裴长卿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刚发现陈萍萍一样笑着开口:“哟,原来陈院长也在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贪婪地盯着裴长卿的面容,陈萍萍摇着轮椅上前,停在了一个恰当的位置,笑的温和:“最近还好吗?”“托陈院长的福,过得还不错。”低头拍拍自己的衣摆,裴长卿笑的梳理“不是说是范闲找我吗?怎么陈院长也在啊。”
在陈萍萍背后露出了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范闲试图挣扎:“呃,我这不是觉得,陈院长是长辈,也能给一些意见和建议吗。裴哥你不是我哥吗,我这不是得找你来帮忙吗。”“你连请帖都做出来了,你现在跟我说让我帮忙?”挑起半边眉毛,裴长卿笑了笑。
“请帖是请帖!”要不是有陈萍萍在这里,范闲几乎是想扑上去抱着裴长卿的大腿哀嚎“成亲设计我是真的不会啊裴哥!救救孩子吧!孩子太难了!”
忍不住笑着戳了戳范闲的额头,裴长卿一甩袖子迈步走进来看着范闲挂在墙上的那几张图纸,一扬下巴:“婚服?”“嗯对,这是我熬了一个星期的杰作。”明显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变少了很多,范闲不敢再抓只能是抹了把脸。
接过宫典递给自己的毛笔,裴长卿站在那张有些乱七八糟的图纸面前斟酌了一会儿之后转头:“旁边加一张新的宣纸,你这里有几个地方不合理,最后穿出来效果不好看。”
麻利地在一旁把雪白的宣纸别好,范闲自动自觉的在宫典和陈萍萍的双重注视下后退到一旁,顺便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无视了身后的暗流涌动,裴长卿思考了一下构图之后迅速下笔。
站在裴长卿身后看着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把自己头秃了整整七天还活生生折磨到掉发的图稿连带着重画加上修改,范闲十分狗腿地准备好了温度适宜的清茶:“裴哥茶备好了你要不要来喝一口?”
画完最后一笔女装的袖口上的花纹,裴长卿回头看了一眼范闲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宫典,略带歉意地笑笑:“算啦,我这马上就画完了。你先跟我说你后面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并解决了。”
悄咪咪地扫了一眼面带微笑的陈萍萍,又看了看仍旧背对着自己的裴长卿,默默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屋子的房顶:“其他的其实没什么了,我现在的问题主要就是婚服这里,我不太确定所以需要你帮我拿个主意。”
放下手中的毛笔后退一步,裴长卿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设计图,点点头吩咐:“成了,这张给你画出来了,你自己放一边晾干去吧。我再画你要穿的。”
“裴哥你是我亲哥!”捧着手中的那张画稿激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泪流满面,范闲喜滋滋地铺在桌上晾干,说道“裴哥辛苦!”
勾起嘴角回头看一眼范闲,裴长卿耸了耸肩膀哼笑一声:“瞅你那点德行,多大人?这才几个菜就醉成这样?”“裴哥这是帮我了一个大忙!”笑的极为真诚,范闲背着手晃悠了几下“毕竟我可是在婉儿面前说我一定要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
“然后你就把我叫过来当苦力?”继续手中的画稿,裴长卿顺带着问道“不仗义啊范闲小朋友。”
看了一眼仍旧面带微笑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威胁自己的陈萍萍,范闲又非常自觉的把和裴长卿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仿佛就像是没看到站在一旁跟个门神一样的宫典,陈萍萍摇着轮椅来到裴长卿身旁,突然开口:“这样画腰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不,不用了。”差点直接跳出去,裴长卿硬邦邦地回复到“我马上就完事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