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拂衣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裴长卿腼腆地笑着挠挠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看见了就顺手做了。”“安安的启蒙你怎么想?”满意地看着自己编出来的花样,苏拂衣抬眼问道“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我留了一本《医经》给安安。”一说到这个,裴长卿的神色微微正经了几分,说道“我跟她说让她把这本书看完,我就回去了。”停顿了一下,裴长卿接过苏拂衣递给自己的水果笑了笑:“毕竟我觉得启蒙这件事情,还是看一看《万花秘籍》比较好,凌雪阁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孩子。”
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想了想,苏拂衣抬手把自己刚刚编好的结重新打散之后七扭八歪地靠在软垫上有几分昏昏欲睡:“这倒是,如果要是小丫头想的话倒是可以等她长大了再说,现在的话还是先走大夫这条路吧。”
点点头表示同意,裴长卿伸手微微扶正苏拂衣的坐姿,轻声说道:“把该教的教了,剩下的还是看安安自己的意愿如何吧。小师叔,别那样坐着,对脊椎不好的。”“哦,好吧。”鼓鼓脸直接换了个姿势,苏拂衣用脚微微踹了踹庆帝“往旁边挪点。”
啧了一声看着对自己耀武扬威的苏拂衣,庆帝一脸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子:“胡闹,是不是就仗着朕宠你?”“那你自己去宠你后宫的那些人去。”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庆帝,苏拂衣接着光线看了看裴长卿的脸色,突然问道“你这几天没休息好?”
听到这句话顿时面露几分尴尬的神情,裴长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就是,安安还小嘛,再加上这段时间热,她……踹被子。”
顿时笑了出来,苏拂衣笑嘻嘻地支起身子摸摸裴长卿的头发问道:“所以你这几天夜里一直没怎么睡?”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裴长卿看苏拂衣笑的更欢实了。
“朕的……”
“闭嘴!”抬手连看都没看直接塞了一整颗草莓进庆帝的嘴里,苏拂衣撇撇嘴说道“你不要拿你养一堆儿子的经历来养女儿我跟你讲。”说着,苏拂衣冲裴长卿招了招手:“来,过来。反正现在距离到驿站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足够你补个觉的了。”
暗暗用眼神瞪着裴长卿,庆帝在自己的内心疯狂的扎小人,连朕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小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安安静静地跟着车队一起走,范闲沉默地思考着出发前裴长卿大大方方的那一句:“儿臣拜见父皇。”突然有几分迷茫,从他自儋州来到京都城开始,他头一次像今天这样后悔来京城,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是不是都是别人预定好的路线,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推翻他之前所有的计划。
脑海中有浮现出那句听上去极为亲切的:“小裴来啦?”范闲突然间有些垂头丧气,曾经他只是想当一个富家翁,娇妻美妾在怀,也不想与世界为敌。但是现在他猛然间感觉到一直在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往权利的巅峰走去,不容他回头也不容他拒绝。
他知道他听那位监察院院长陈萍萍说过,要帮助他成为南庆第一权臣,若是曾经的他还能把这件事情当做是一个长辈对自己的期许,但是现在似乎看起来在成为权臣的这条道路上,有着太多太多他不知道的危险。
想到这儿,范闲突然揉了揉头发想起了临出发之前,陈萍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此次前去大东山,一定一定要注意着长卿的动向,跟着长卿走基本上不会出错。”想到这儿范闲不由得有些犹豫,跟着裴哥走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要长时间都出现在庆帝面前,现如今他虽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但是似乎还是有不少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的。
监察院内。
坐在暗室里,陈萍萍垂着眼帘看着地上这些开的正盛的小野花,突然弯下腰轻柔地抚过其中一朵的花瓣,缓缓开口:“他们走了?”“车队已经出了城门。”站在陈萍萍身后,影子毫无起伏地开口“需要我跟着吗?”
“等等吧。”伸手拿过桶里的木勺,陈萍萍一边小心的给这些野花浇水,一边说道“长卿也在队伍里面?”
低头看了看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陈萍萍,影子的声音似乎柔和了几分,开口回答:“对,裴长卿在出城之前一直都在天子座驾里,不知道里面在商讨些什么。”
闻言突然笑了出来,陈萍萍把木勺放回到桶里,靠在椅背上看着倾泻在自己的毛毯上的阳光,语气突然带了几分调侃:“他把长卿叫到里面去了?恐怕是苏小姐也在吧。”
此时此刻特别想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不知道”然后转身去外面守门,影子没说话,只是面部表情变得愈发的僵硬起来。“影子,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微微阖上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自己脸上温暖的感觉,陈萍萍突然问道。
“二十五年。”
“都二十五年了啊……”莫名的感慨了一句,陈萍萍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带着几分危险的笑意,问道“你觉得,陛下此时突然封长卿为公主,还赐了府邸,这是怎么回事?”
摆出一副“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回答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多问题”的表情,影子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被影子这句话瞬间逗笑了,陈萍萍特意有些费力地回头看了看影子的表情,而后笑着开口追问:“你当真不知道?”“当真不知道。”知道陈萍萍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影子甚至还点了点头。
转回身继续看着墙边的那些野花,陈萍萍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轮椅扶手,轻声呢喃:“大东山,叶流云,四顾剑……”
听着陈萍萍一个一个念出来的名字,影子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虽然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总觉得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陈萍萍仿佛就会随风而去。
像是感觉到了影子流露出来的情绪一般,陈萍萍转动轮椅面向他,笑了笑:“怎么,担心我?”“陈萍萍,你想多了。”保持着脸上的面无表情,影子硬邦邦地开口反驳。
不甚在意地一笑,陈萍萍低头看着表面上看上去和其他轮椅扶手并无丝毫差别的轮椅扶手,轻轻摩挲着当中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眼神中突然划过了一抹阴毒的神色:“呵,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神色在刹那间恢复正常,陈萍萍仰起头看向影子,温和地问道:“裴安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从陈萍萍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一丝诡异的慈祥,影子面上依旧保持着自己身为六处主办的冷酷无情,回答道:“裴长卿把她留在府里了,而且这几天暗探的回报说这个小姑娘过得很不错。”停顿了一下,影子接着说道:“裴长卿走的时候给了她一本书,让她认字。”
“认字?”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毛毯上已经有些磨损的那四个字,陈萍萍突然笑了笑“你派人去跟邀月说一声,让她把裴安送到我这儿来吧。”
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应下来这件事情,影子歪了歪头看着低着头看着毛毯上那四个字笑的极为满足的陈萍萍,在惊讶之后却又有几分意料之中:“你想亲自教她?我记得你当年可是直接把裴长卿丢给宣九了。”
拍拍轮椅的扶手,陈萍萍放下手中的毛毯仰起头看着影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裴安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亲自教她?还要找别人来教导。”“她可从没叫过你一声爹。”并不是很理解陈萍萍这种坚持,影子无所谓地开口提醒道“她叫你叫的可是陈叔叔。”
仰起头看了看影子,陈萍萍像是并不在意影子的话一样,露出了一个笃定的笑容:“她会有那么一天的。”说着,陈萍萍摇着轮椅向门外走去:“影子,你去跟着范闲,看看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长。”门外突然响起了宣九的声音“您找我?”“宣九来了?”对宣九招了招手,陈萍萍伸手推过去一杯清茶,笑着问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
微微拱手表示不敢当,宣九小心翼翼地扶着陈萍萍来到塌上,而后自己坐在对面,问道:“不知,院长想问些什么事情?”
示意宣九把那杯茶喝了,陈萍萍用手撑着自己的头,有些好奇地问道:“若是四五岁的孩子想启蒙的话,一般用什么书比较合适?”
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宣九而后似乎像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一样,在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给出了答案:“若是四五岁的孩子的话,还需要看他的父母有没有之前给他过启蒙,若是不曾有过启蒙的话还是从《三字经》开始比较好。”
点点头表示明白,陈萍萍给自己续了杯茶,接着问道:“我记得八处应该有这一类的书吧?”“院长现在需要吗?”微微一拱手,宣九恭恭敬敬地问道“属下这就给院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