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阿裴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倒吸一口气来缓解自己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感,李承泽疼的连泪花都出来了“别这么粗暴啊。”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我问你。”手上用来给李承泽清创和消毒的布襟恶狠狠地按在了他额头的伤口上,裴长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当时瞒着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想到现在的局面吗?”
满脸堆笑地看着裴长卿,李承泽笑眯眯地拽着裴长卿的衣袖晃了晃,试图撒娇:“阿裴~不要生气嘛~”“我不生气。”对李承泽的示好秉承着无视的原则,裴长卿干脆用纱布给对方包成了鸡婆婆的样子,这才十分愉悦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九命猫妖。”
等裴长卿的手离开自己的脑袋之后才抬手摸摸自己被包扎的形象,李承泽脑补了一下之后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就被肿着的脸撕扯的倒吸一口冷气:“嘶——疼!”“疼死你算了。”翻着白眼把消肿的药涂在李承泽的脸上,裴长卿气哼哼地说道。
正说着,苦荷的声音突然响起:“那这些个尸人怎么办?小裴姑娘要不辛苦一下?”“辛苦什么?”还没等裴长卿开口,庆帝冷冰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带着满满的不赞同“都杀了吧,留着做什么。”
哦,好啊,杀……
嗯?!
对于庆帝的话一开始并没有过脑子,裴长卿在刚想要点头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嗯?!怎么就都杀了?!”“那难不成你还要留着?”摆出一副既阴沉又带着几分老父亲式不赞同的表情,庆帝冷声问道“难不成你还要这些尸人?”
瞠目结舌地看着庆帝下一秒仿佛就要动手的状态,裴长卿在眨着眼睛犹豫了一秒之后连滚带爬地抱住对方的手臂:“父皇!父皇!冷静!这尸人毕竟之前也是人!咱们,咱们好歹救一下!”
“若是你想的话,那就救吧。”低头看着努力仰视自己的裴长卿,庆帝在沉思了半晌之后缓缓点头同意了她的话,但是仍旧警告道“小裴你要记住,一旦你受伤了,他们的命可就不在你手上了。”
伸手摸摸裴长卿脑后的那一头长发,庆帝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上了后半句话:朕不想再看到一个最初下江南回来的你了。
忍不住抿唇一笑,裴长卿松开自己抱着庆帝的手臂,点点头说道:“好,那我都听父皇的。”
监察院。
“你说什么?!”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言若海,陈萍萍一时间险些忘记了自己端在手中的那杯茶,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你说他们怎么了?”
弓着腰的身躯猛地一抖,言若海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微微抬眼看向陈萍萍,沉声回答:“范闲护驾受伤,目前仍在大东山昏迷不醒。”停顿了一下,言若海再次开口的声音明显要比之前小了许多:“小裴姑娘和陛下……不知生死。”
握着茶杯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到最后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陈萍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正鼓起来的那个小包,随后有些疲惫地一挥手:“你下去吧,影子回来了吗?”
知道陈萍萍心情不好,言若海的身体压得更低,声音也更加恭敬低沉:“影子大人还未有消息。”“知道了。”脸上的神情仍旧是淡淡的,陈萍萍缓缓地放开自己手中的茶杯,摇着轮椅背对着言若海,声音平淡“你下去吧。”
“是,院长。”
明知陈萍萍看不见却仍旧行礼,言若海在告退的时候微微转头看向了床榻上睡的昏沉的裴安,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无奈的叹息。
一直等到关门声响起,陈萍萍才瞬间撤下了自己脸上的伪装,满脸疲倦地撑着额头没说话。
明明前一天收到的消息还是裴长卿在大东山和李承泽两个人在讨论给安安要不要再做一个布娃娃的事情,为什么今天再收到的消息就是生死不明了?
一想起这四个字自己的心里就慌得很,陈萍萍有些慌乱地敲击着轮椅扶手,一脸无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柜:“长卿……”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萍萍转回轮椅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一口地抿着,脑海中开始一点点梳理此次大东山之行的所有细节。从陛下决定前往大东山开始,一直到今天传来生死不明的消息,陈萍萍慢慢地眯起了双眼,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李云睿。
眼神逐渐变得锋利起来,陈萍萍低头看着毛毯上的那四个字,手指反反复复的在上面摩挲着,一点点把自己内心的暴戾磨平。
陈萍萍你要记得你不能这样做,长卿还在大东山,范闲还在大东山,安安现如今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是孩子的父亲,你不能让孩子将来也变得像你一样生活在阴暗当中等待着光明的救赎,她应当身处于光明之中。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话,陈萍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从桌子的底部抽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着里面裴长卿的笔迹最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说到这张纸,还是在当初裴长卿忘了陈萍萍的时候,某一天过来送药的时候顺带手的送过来的,用于叮嘱陈萍萍用药的剂量以及提醒他吃药。一直到现在为止,这张纸都成为了陈萍萍用来平复自己心情的时候最管用的工具。
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纸上所写的“陈院长”三个字,陈萍萍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随后想起了昨天下午的时候王凯林对自己说的话:“陈萍萍,天黑了,保护好裴安。”
如果要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京城的天恐怕已经变了,想到这儿,陈萍萍脸上的笑容从原本的温柔瞬间转变为一抹冷酷的笑意。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手中这张纸收好,陈萍萍又把小盒子重新塞回桌子下的暗格当中,摇着轮椅来到了裴安身边:“安安?醒一醒,该起床了。”“嗯~陈叔叔让我在睡一会儿嘛~”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裴安努力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试图撒娇“我还没睡醒呢~”
伸手把小姑娘的头从被子里扒出来,陈萍萍有些好笑又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死活闭着眼睛就不看自己的裴安,弯腰点了点她的鼻子:“快起来,不然的话晚上你又睡不着了。”
鼓着脸抱住陈萍萍的胳膊,裴安用自己的头胡乱地蹭着陈萍萍的衣袖,哼哼唧唧地撒娇:“那陈叔叔亲我一下好不好?么么哒一下我就起床。”
“噗!”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陈萍萍依言弯下腰在裴安的脸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好啦~亲亲已经给安安了,该起床了哦。”
乖乖巧巧的坐起身,裴安揉着眼睛也噘着嘴给了陈萍萍一个吻:“我也么么哒陈叔叔,但是我还是好困啊。”“你呀,再睡的话晚上又要折腾了。”揪了揪裴安的鼻尖,陈萍萍满脸纵容地说道“乖,我们先起床洗个脸,然后该叠千纸鹤啦。”
一听叠千纸鹤瞬间精神了,裴安从床榻上蹦下来自动自觉的跑到一边的脸盆处用清水洗了把脸之后屁颠屁颠跑回来爬到陈萍萍的腿上,笑眯眯地问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开始呀?”
笑着点头,陈萍萍伸手把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宣纸和燃料端到案几上,又把一旁的毛笔润湿,这才摸着裴安的头说道:“我记得安安之前跟我说过,说想要做彩色的千纸鹤,所以我给安安准备了颜料。”
一脸惊喜地看着眼前摆着的装着各种各样的颜料的小碟子,裴安咧着嘴转头看向陈萍萍,笑的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陈叔叔么么啾!安安好喜欢陈叔叔!那陈叔叔想要给娘亲叠什么颜色的千纸鹤呀?”
“安安喜欢什么颜色?”并没有正面回答裴安的问题,陈萍萍一手握着手中的毛笔,笑着问道“我涂一个安安喜欢的颜色好不好?”“粉色!”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指向了那个粉色的颜料盘,裴安笑眯眯地说道“我一直好喜欢粉色的!”
顺从的把毛笔伸向了裴安指着的那个颜料盘,陈萍萍在用毛笔蘸了些许之后晕染在了宣纸上,问道:“那安安觉得这样怎么样?”“我觉得是不是有点淡?”托着脸看着陈萍萍一点一点的晕染,裴安把颜料盘往陈萍萍的方向推了推“陈叔叔要不要再加一点?”
“好。”依言再加深了颜色,陈萍萍把晕染好的纸张在桌子上平铺好,眉眼温柔地看着裴安抿着嘴一脸认真的用毛笔给宣纸上色,忍不住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
在感觉到头上的触感之后有些疑惑地抬头,裴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一脸笑意的陈萍萍,歪着头问道:“陈叔叔怎么啦?”“没事,我是觉得安安太可爱了。”收回手,陈萍萍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随即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