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搂着裴安,另外一只手摇着轮椅来到镜子前,陈萍萍伸手捞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用温水浸泡后仔仔细细的给小姑娘擦脸,笑着说道:“对啊,外面下雨了。安安要出去看看吗?现在正好是荷花开的时候,院子里养的荷花应该都已经开了。”
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想出去的意思,裴安微微仰着脸任由陈萍萍有些笨拙的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裴安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任何痛苦的情绪,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双腿,有些担忧的问道:“陈叔叔的腿不疼吗?”
“安安怎么这么问?”把小姑娘摆正,陈萍萍试图用自己手边的小皮筋给裴安扎一个双马尾出来,一边问道。“因为我以前看村子里的那些爷爷们一到下雨天都会腿疼。”把手撑在陈萍萍的膝盖上,裴安还带着几分困意解释道“而且有些时候都会疼的下不来床。”
仔细地看了看自己扎出来的双马尾是不是对称的,陈萍萍这才握着裴安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着说道:“安安放心吧,我的腿没事的。”说着,陈萍萍从一旁刚买回来没多久的首饰盒子里挑出来了一对发夹给裴安夹上。
对着镜子晃了晃头,裴安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个毛茸茸的发夹,随后咧嘴笑了出来:“谢谢陈叔叔呀!”
“不客气。”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陈萍萍随后端过放在桌子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递给裴安“安安该喝药了。”
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就直接喝了下去,裴安喝完之后一抹嘴皱起了自己的脸:“啊,每次喝都感觉好苦啊。”“再喝一阵子就不用喝啦。”眉眼弯弯地听着裴安的抱怨,陈萍萍接过空碗放在桌子上,带着笑意地说道“安安真乖。”
感觉着自己嘴里始终挥散不去的苦味,裴安皱着脸埋在陈萍萍的怀里,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费介的声音:“陈萍萍,我进来了!”
抱着裴安转过轮椅,陈萍萍看着正一边脱着蓑衣一边要往里走的费介,眉头一皱有几分嫌弃地说道:“站那儿别动,都是水。”“你这洁癖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嘴上虽然极为嫌弃陈萍萍,但是费介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看着费介有些不耐烦地抹着脸上的雨水,裴安笑嘻嘻地拿着陈萍萍递给自己的毛巾一溜小跑地跑过去,笑的眯起了眼睛:“费伯伯辛苦啦~”“你看看你看看,还是我们安安好。”虽然知道毛巾是陈萍萍给的,费介还是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后笑眯眯地对裴安点点头。
“那你把毛巾还我。”一边摇着轮椅上前,陈萍萍一边埋汰费介“用我的东西还说我,怎么这么烦。”“我不。”瞪了一眼陈萍萍,费介一边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感慨道“我这今天刚出门就突然开始下雨,京城的天以前也没这样啊。”
说着,费介扭头看了看外面下的正大的雨,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缩了缩脖子:“我估计这雨得下一天。”“安安先去写字好不好?”轻轻地拍了拍裴安的头,陈萍萍指了指自己早已经摆好的纸笔,柔声问道。
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裴安转头对着费介甜甜一笑,随后自己爬上床榻开始准备练习自己昨天学会的字。
看着裴安专心致志地开始学习,陈萍萍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费介,轻声问道:“你能不能现在去一趟大东山。”
一句“我去大东山干嘛,不是有小丫头在呢吗?”被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费介探头看了看正低着头写字的裴安,随后弯腰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事了?”
摇摇头表示并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陈萍萍捏紧了自己腿上的毛毯,满脸担忧地说道:“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但是我觉得长卿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立刻皱紧了眉头,费介伸手抓住陈萍萍露在外面的手腕诊了诊脉,随后甩了甩袖子,干脆直接蹲下来,用肯定地语气说道:“你又心慌了。”“对。”也没有掩饰,陈萍萍一想到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就看到的场景就止不住的焦急“而且这次要比之前还要强烈。”
在这方面从不怀疑陈萍萍的话,费介先是低头想了想之后抬头盯着陈萍萍的那双眼睛,做下了决定:“我收拾完东西我就走。”
他知道每一次陈萍萍的心慌都代表了即将要有大事发生。从他认识陈萍萍开始,他记得第一次心慌就是发生在他们北上千里奔袭去抓肖恩的时候,当时他还说陈萍萍太过于谨慎,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后来因为这句话,陈萍萍失去了一双腿。
第二次心慌的时候他并不在京城内,等他采完药回来的时候,叶轻眉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被送到儋州去的范闲。
而这一次……
紧紧地捏着自己轮椅的扶手,陈萍萍皱着眉头听着自己“咚咚咚”越跳越快心跳声,突然间反应过来,满脸的惊慌失措。一把就抓住了费介的手腕,陈萍萍力气大到仿佛要捏断对方的手腕一样,特意压低了的声音也不能掩盖他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慌:“长卿出事了!”
“你确定吗。”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费介下意识地想起了在裴长卿下江南之后陈萍萍的反应,顿时有些狐疑“你确定没出错?”
“他没出错。”邀月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喘息。
直接推门而入,邀月和徐爻站在门口的地方冲陈萍萍和费介微微一点头之后沉声说道:“他说的没错,是出事了。”
看着已经收拾好行囊症状待发的邀月和徐爻,陈萍萍抿着唇看着对方没说话。“院长。”看了一眼费介,邀月先是笑眯眯地冲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的裴安挥了挥手,随后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那个月亮印记,说道“苏楼主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少楼主出事了。”
看了看裴安,陈萍萍犹豫了几秒之后示意徐爻在屋里看着小姑娘,随后自己从架子上取了一把伞撑起来,对着门外的地板一扬下巴:“去外面说。”
听着雨点落在自己的伞上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陈萍萍接着雨声的掩护,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同样眉头紧皱,邀月一手抓着伞柄一手捏着自己的衣摆,有些焦急“但是从苏楼主的语气来判断,情况不是特别乐观。”
说着,邀月转头看向了披着蓑衣的费介,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件事还是要劳烦费主办跟我们走一趟了。”“这没问题。”知道小丫头远在大东山出了问题自己也不能放心,费介爽快地说道“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看着费介离去的身影,邀月半跪下来试图把手搭在陈萍萍的膝盖上,缓缓开口:“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少楼主的安全。”
“我知道。”知道自己现如今再怎么心焦都没用,陈萍萍看着从自己眼前一连串落下来雨水,垂眸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慌乱“你们在大东山也要小心。”
站起身把自己头顶的雨伞微微抬了抬,邀月环顾着四周看了看周围,随后重新蹲下来轻声说道:“太子意图谋反,京城内这几天可能会有大动作。”
想了想普洱告诉自己的消息,陈萍萍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还有吗?”“城内还是城外?”先是一愣,邀月随后迅速地反应过来,看着正急匆匆地走过来的朱格问道。
“院长。”被通知说陈萍萍找自己,朱格只来得及随手抄了一把伞就过来,顺带着对正看向自己的邀月微微一点头“邀月姑娘。”
一脸冷淡的冲朱格点点头,陈萍萍随后低头摸着自己腿上的毛毯漫不经心地问道:“京城内有什么动静吗?”“回院长,暂无。”脑子里过了一圈这几天全京都城的情报,朱格压下自己心头的疑惑,回答。
知道这些情报朱格是查不到的,邀月干脆也当着陈萍萍的面做个顺水人情,微笑着开口说道:“朱大人不如往城西的方向多派一些人手吧,重点在那几家食材铺子上。”
“邀月姑娘的意思是……”似乎明白了邀月的意思,朱格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邀月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并没有回答朱格的问题,邀月看着风风火火地跨进院中的费介,转身对着陈萍萍微微一福身:“院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知道时间不等人,陈萍萍看着从屋里出来的徐爻,又看了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大东山的费介,叮嘱道:“你们务必要万事小心。”
已经知道大东山那边的情况有多严峻,邀月在陈萍萍看不到的地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请院长放心,我们会保证少楼主和其他人的安全。”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当中,陈萍萍抬手示意朱格也下去,自己独自一人撑着伞坐在雨幕当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陈萍萍突然看到了一抹极为亮眼的颜色,他虽然没有看清那个出现在他的幻觉当中的人究竟是谁,却隐隐觉得那就应该是裴长卿。
“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