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抿着唇垂着视线盯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裴长卿半晌才轻声开口说道“我的身体我比您清楚,不过陈萍萍跟您说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慌了。”有些奇怪为什么裴长卿会问这个,费介还是如实回答道“特意找我跟我说让我和邀月徐爻他们来一趟大东山,怎么了?”
咬着下唇想了想,裴长卿只记住了费介跟自己说的“陈萍萍心慌了”,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后半句话。
敛住自己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凝重,裴长卿随后重新抬起头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事的,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他心慌就是出事了。”
也当是费介以为裴长卿好奇的是陈萍萍的这个特殊的技能,干脆盘着腿说道:“陈萍萍这个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不靠谱,什么叫一心慌就肯定出事啊,后来我知道了,他这是真的准。他只要一心慌准保出大事。我就看他心慌过三次,你是第三次,第二次是叶小姐在京城出事,第一次是肖恩的那次……”
听着费介的解释,裴长卿藏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收紧,最后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一直絮絮叨叨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的问题,费介话锋一转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严重了?”
知道自己现在是躲不过这个问题了,裴长卿咂咂嘴挠了挠头,犹豫着开口说道:“这个问题吧,其实呢它……”
“说重点。”
“重点就是别告诉陈萍萍。”
迎上费介诧异的目光,裴长卿点点头随后又重复了一遍:“费叔,我的所有事情的重点就在于,别告诉陈萍萍。”“……我一直很想问,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情况?”抱着双臂看着裴长卿难得郑重的神色,费介有些无奈地问道。
咬着下唇低下头,裴长卿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扣着被子上的缎面,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现在我们两个不太适合在一起,然后再加上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希望他操心。”
一句“那你操心就行?”被憋回去,费介撇着嘴看着裴长卿满是无辜的眼神,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让人省心。”
嘿嘿一笑,裴长卿挪挪屁股凑过去扯着费介的衣袖摇了摇,笑嘻嘻地说道:“费叔不生气啦?”“那你得告诉我一个理由。”也没把裴长卿的手拍开,费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说道“你为什么不想告诉他。”
“就是单纯的不想让他知道。”捏了捏自己的脖子,裴长卿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京城里应该也有大动作了吧?李承乾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再加上一个太后,虽然已经提点过范闲了但是有很多工作还是需要他来帮忙。大东山的这些事情要是再让他操心的话,您回头又要骂他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皱着眉试图从裴长卿的神色中找出一丝自己想要的信息,费介最终摆了摆手,把视线转向了摆在桌上的布娃娃:“你们自己来吧,我老了,管不了了。”说着,费介对着布娃娃微微一抬下巴,问道:“这个是你给安安那丫头做的?”
顿时满脸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裴长卿对自己已经菜到极致的手艺试图再挣扎一下:“刚开始做,那个什么,不太熟练。”“做的不错。”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调侃,费介抬手摸摸裴长卿的头,说道“安安会喜欢的。”
低头一笑,裴长卿随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抓住费介的衣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轻声问道:“安安的情况,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是说她是塔纳?”扣扣鼻子,费介拧着眉毛问道。
摇摇头,裴长卿点了点自己抓着的那一片衣袖,斟酌了几秒之后缓缓开口:“是安安的年龄问题。这件事情我之前一直不敢跟其他人说,但是我觉得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瞬间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费介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难堪起来。他低下头拍了拍裴长卿的肩膀又抬起头,在对方带着水光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是,这个我当时在诊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嗯。”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裴长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扣着费介的衣角,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事儿。”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裴长卿,费介只能有些咂咂嘴说一句“咱们慢慢来,总会有希望的。”
我知道或许有机会安安能够一直幸福的活下去,但是我只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垂下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裴长卿随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冲费介勾了勾唇角,声音轻柔沙哑:“好,慢慢来。”
根本没打算告知费介自己的情况,裴长卿在抿着唇看着对方满脸担忧的神色之后,听费介开口说道:“我虽然之前不是特别赞同你和陈萍萍在一起,但是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也要记得跟他说。”
说着抬眼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裴长卿,费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个笑容有些莫名的刺眼,干脆一巴掌糊了过去。
笑嘻嘻地躲开费介的手,裴长卿往床榻里边挪了挪,吐了吐舌头:“费叔这是干什么?我又哪里做错了?”“别冲我那么笑。”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费介随后把自己刚才还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你要是不说的话陈萍萍他会担心的。”
把下巴搭在膝盖上,裴长卿歪着头盯着自己做出来的那个布娃娃,半晌才轻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她自己心里清楚,不管费介现如今怎么劝说她,到最后扛起这件事情的,只有她自己。并非是不相信陈萍萍,而是她并不希望陈萍萍掺和进这些糟心事情里来,就算是监察院的院长,也不行。
“成了,说正事。”摆摆手表示让裴长卿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费介扣着鼻子说道“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几天到这儿的时候一把脉,你离死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透过皮肤显示出来的血管的颜色,裴长卿默默我紧了拳头又松开,随后故作轻松地说道:“毕竟您知道我下江南一趟回来,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年关夜宴的时候父皇中了惑心蛊,我替他取了蛊虫……”
“胡闹!”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严肃,费介腾地站起身瞪着坐在床上的裴长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你这不是胡闹吗!惑心蛊是什么玩意你不清楚吗?你是不是上次已经中过一次蛊虫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急的在屋里团团转,费介时不时的停下来看一眼面露几分抱歉却始终没有给自己辩解的裴长卿,最终坐在矮桌边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让人省心”
一杯水灌下去,费介顺了顺自己胸口堵着的那股气,随后看着裴长卿就骂:“他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多大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到大东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我再晚来一刻钟就直接给你俩订口棺材了!”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裴长卿一只脚还没落到地上就被费介制止了:“坐回去!让你下来了吗?!”“费叔,我想下床溜达溜达。”盘腿坐在床沿试图对费介撒娇,裴长卿噘着嘴说道“再不下床我就快不会走路了~”
“不会走路了好。”气的自己都糊涂了,费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会走路了就直接给你打包回监察院去。”
忍不住噗嗤一笑,裴长卿捧着脸说道:“费叔,您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现在没事了吗。”说着,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溢出的泪水:“费叔我想吃您做的烤鸡了。”
“好,我现在去给你做。”最终还是没能坚持过裴长卿的撒娇攻击,费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点头说道“还想吃什么?”“就烤鸡就行。”冲已经站起身的费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裴长卿说道“您能顺便帮我把爻叔叫过来吗?我有事情找他。”
点头应了下来,费介站在门口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裴长卿,叮嘱道:“哪儿也不许去昂,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
笑眯眯地歪着头应了声“好”,裴长卿在等费介出门后的一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疲惫。
转过方向“咚”的一声准确的把自己的头砸在枕头上,裴长卿保持着盘着腿的姿势一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另外一只手抱着被子,盯着房顶有些出神。
李云睿死了,燕小乙也死了,那么现在就剩下南疆的神庙的人了。
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裴长卿的目光落在了衣柜上,随后倒吸了一口气。“南疆……”在脑海中开始迅速地筛查着所有在南疆地区做过地方官的人和现在在南疆做官的人,裴长卿的眼眸中在眨眼间划过一抹凛冽的神色,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又回想起刚刚费介跟自己说过的话,裴长卿顿时面容上流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来,噘着嘴自言自语:“这下还真的有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