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卿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莫名地看上去多了一丝淡淡的讽刺:“是吗,那真是要恭喜太子殿下了。”
冷哼一声站起身,李承乾伸手拿过下人给自己呈上来的那个瓷瓶晃了晃,听着里面液体相互碰撞的声音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了:“小裴姑娘,好好珍惜现在吧。”
“呵,珍惜现在?”等到宫门被重新关上才面露讽刺,裴长卿听着身边响起的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抬了抬手“恐怕要珍惜现在的人,并不是我呢。”
说着,裴长卿转头看向了正缓步而来的吴乐天,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起来:“你回来了?”
紧走几步上前扶住裴长卿,吴乐天的目光在她的伤口上扫了一圈,低声问道:“你还好吗?”“快了。”拍拍吴乐天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大量失血后脸色苍白的裴长卿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就快结束了。”
“什么快结束了?”疑惑于为什么裴长卿会说这句话,吴乐天刚想追问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往前探了探身子凑到对方耳边,有些急切地问道“李承乾用你的血给太后治病?”
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愤怒的反应反而是有几分苦恼地皱了皱鼻子,裴长卿无辜地说道:“可能是因为那些西方的法师的缘故?听说是有人说我的血里面富含有药性,加上他们的那些什么所谓的可以有效治疗疾病的药,就可以让太后恢复健康并且还能延年益寿呢。”
不用裴长卿做进一步的解释就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药,吴乐天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随后掏出自己前不久刚打开的那瓶伤药。
看着裴长卿瞬间就变得不太好的脸色,吴乐天叹了口气,在她耳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解释道:“这个是伤药,之前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上过一次。”
“我不。”可能是因为失明了难得有些小脾气,裴长卿哼哼唧唧的想要躲开吴乐天的手,颇有些蛮不讲理地说道“我不想上药,就让它这么养着挺好的。”
“胡闹。”瞪了一眼裴长卿,吴乐天抬手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坐在原地,撇着嘴嫌弃“你这本来就失血过多,还不上药是打算让陈萍萍收一具干尸吗?!”
噘着嘴扭开头不去看吴乐天,裴长卿仍旧试图逃避自己必须要上药的现实:“那我也不想上药,多疼啊。”
根本没搭理裴长卿无谓的挣扎,吴乐天叹了口气之后拔开塞子,在倒出一点粉末之后毫不留情的直接按在了自己眼前的伤口上。
“嘶——轻点轻点!疼的不是你!”龇牙咧嘴地坐在原地由着吴乐天给自己上药,裴长卿嘴里还不停地絮絮叨叨“哎哎哎,过分了过分了。我当初可没这么对过你啊。”
“伤员没资格说话这句话还是你说的。”转战到下一个伤口上,吴乐天一边态度强硬的给裴长卿上药,一边问道“那太后那边现在是什么反应?”
“听说是好多了。”轻笑一声,裴长卿转着脚脖子语气异常的轻松愉悦“不然的话李承乾也不至于再跟我废话那么几句,他之前可都是放了血就走。”
说到这儿自顾自地笑了出来,裴长卿唇角的那抹笑容带着淡淡的嘲讽和阴狠,吴乐天听见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是他们可能是忘了,我身上的毒可是还没解呢,若要当真是被毒死了,那也是活该。”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莫名觉得有些期待,吴乐天也咧开嘴笑了一声:“说的也是,不过太后到底得了什么病?”
“气血不通加上思虑过重所导致呼吸不畅,再加上她现如今年岁大了,吃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只见过一面的太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导致身体虚弱心知肚明,裴长卿歪歪斜斜地靠在软垫上打了个哈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扎个针吃点药就好了。”
顿了顿,裴长卿自动自觉的往被褥里面缩了缩,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宜贵嫔她们怎么样了?”
“好,那你在这儿等等我。”说着把之前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小盒子重新塞回到裴长卿手里,吴乐天安抚道“这个你先拿着,我去看看她们。”
摸着还带着些许温热的小盒子,裴长卿眉眼柔和地弯起眼睛笑了笑,在听着吴乐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摸索着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最先感知到的是木质的温润,裴长卿先小心地沿着边缘的位置绕了一圈,随后一点一点的向中心的位置靠拢。手指在触碰到一个微凉的圆环是停了下来,裴长卿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在发出一个音节之后反应过来现如今这个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
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的方向,裴长卿犹豫再三后小心翼翼的把手指重新放在自己刚刚触碰到圆环的位置上,想要再次确定自己的猜测。动作轻柔的用指腹绕着圆环游走了一圈,裴长卿的眉眼愈发的柔和,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陈萍萍……”
感受着从指腹上传来的稍显粗糙的质感和凹凸不平的表面,裴长卿一点点顺着自己摸过的地方慢慢的在脑海中勾勒出手中戒指的样式:外围像是树干一样的纹理,那朵猜测应该是梅花形状的花朵正稳稳地立在戒指中间的位置,内侧似乎还刻有字迹,但是因为太小了所以无法通过触摸的方式知道,但是她似乎猜出了上面的字是什么。
手指在上面打了个转,裴长卿小心地调整好角度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最后没忍住抬起自己的手轻轻的把唇印在了那朵花朵上面。
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内心都获得了平静,裴长卿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几声脚步声,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祖宗,醒醒,我回来了。”
隐隐约约听到了吴乐天的声音,裴长卿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声音中带着还未睡醒的困倦:“嗯?怎么了?”
“我回来了,你这么睡你也不怕落枕。”絮絮叨叨的帮裴长卿调整了姿势,吴乐天一条腿跪在床上,另外一条腿站在地上,叹了口气“她们的情况比你要好很多,至少没有像你一样这么被锁在床上不能动,还每天只有一顿米汤喝。”
被吴乐天这么一说确实觉得自己的境遇有些惨,裴长卿自己也乐了:“你说的感觉我就跟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一样。对了,帮我给陈萍萍带句话吧。”
“……行,我现在觉得你们夫妻俩就把我当成了无情的工具人传话筒。”沉默地瞪着笑的一脸温和的裴长卿,吴乐天抓了抓头发有些暴躁地叹了口气“说吧,要我带什么话过去。”
“咚咚咚。”
生无可恋地敲了敲陈萍萍屋子的窗框,吴乐天下一秒推开窗户看着里面的人,假笑着打招呼:“嗨,你们好啊。”
也惊讶于吴乐天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在监察院,陈萍萍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下去,随后看着对方跳到地上拍拍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您好,您的好友:无情的传声工具已上线。”毫无形象地翻了翻眼睛,吴乐天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陈萍萍的双手,撇着嘴说道“裴长卿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说着自己直接坐在了一边的矮榻上,吴乐天有些暴躁地抓着头发说道:“裴长卿让我告诉你,东西她收到了但是她更希望下次是你亲自交给她。然后她还说太后活不过这三天,虽然三天之后是李承乾的登基大典,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太后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微微扬起一个笑容,陈萍萍虽然并不曾显示出来自己内心的愉悦,但是敲击轮椅扶手的频率却逐渐变得轻快起来。
已经感觉自己的头顶在闪闪发亮,吴乐天听着耳边响起的“哒哒哒”的声音,幽幽的叹了口气:“陈萍萍,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和裴长卿你们两个人,等事情结束之后,请务必交付我精神损失费。”
“不知这‘精神损失费’是何物?”停下不断敲击的手指,陈萍萍有些疑惑“这也是长卿教你的吗?”
不,这只是来自于一只单身狗不想吃狗粮的呐喊。
叹了口气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吴乐天咂咂嘴之后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天之后如果他们到不了京城,你打算怎么办?”停顿了一下,吴乐天求生欲极强地解释道:“别搞得像我就是个卖情报的一样,我只是想让裴长卿那边做个准备。”
“他们会回来的。”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水,陈萍萍笃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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