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句话就感觉陈萍萍搂着自己腰身的手瞬间收紧,裴长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陈萍萍的手臂,低声安抚:“心肝儿别生气呀,我就是让他帮我给阿泽带封信过去而已。”
说着凑上前蹭了蹭陈萍萍的鼻尖,裴长卿轻笑着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故作诱哄地开口:“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嗯?我最爱的只有我家心肝儿。”
手指在裴长卿的腰窝处画着圆圈,陈萍萍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当然是真的。”圈着陈萍萍的脖子左右晃了几下,裴长卿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所以心肝儿别生气啦?而且你不是还有口供没有看吗,赶紧去工作。”
放在裴长卿腰间的手顿了顿,陈萍萍默不作声的戳了戳手底下的软肉,嗓音沙哑地问道:“卿卿嫌弃我了?”说着,陈萍萍抽回其中一只手握着裴长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放在唇边轻吻着,努力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不是说好了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的吗?”笑着拍拍陈萍萍的后背,裴长卿催促道“快去工作啦~”
面露委屈的让自己的唇擦过裴长卿的嘴唇,陈萍萍最后警告般地看了一眼拎着纸笔眼神满天乱飞的吴乐天,这才摇着轮椅离开了。
确实,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比如……那份厚到匪夷所思的口供。
“说真的,我刚才真的以为陈萍萍要把我砍了。”一直点头哈腰直到陈萍萍把门关上,吴乐天这才一溜烟地拖着一张矮几坐到裴长卿身边,嘴里叼着笔含含糊糊地说道“他这性子我觉得可能也就你能受得了了。”
低头笑了笑没有回应吴乐天的这句话,裴长卿盘腿坐在床沿上来回晃悠了两下才问道:“你大概到阿泽那里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捏着下巴想了想,吴乐天抬起头看着裴长卿的脸,鼓了鼓脸。
托着脸长叹一声,裴长卿惆怅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难得有些愁眉苦脸地抱怨:“但是我还没想好我要怎么跟阿泽说这件事情。”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抬手顺势把裴长卿的头发揉的更乱,吴乐天笑着安抚道“再说了去送信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慌什么。”
干脆直接倒在床上,裴长卿“啪”的一声直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可怎么整,愁死我算了。”
“收收收收,大碴子味儿都出来了。”看着裴长卿在床上滚来滚去发泄自己的情绪,吴乐天破有闲情逸致的双手托着脸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愁这件事。”整个人瘫在床上,裴长卿生无可恋地睁着眼睛唉声叹气“我打了无数的腹稿然后全都否决了,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同样叹了口气,吴乐天也有些烦躁地揉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随后把自己拿过来的纸笔都摊开在桌子上,等着裴长卿组织好措辞。
坐起身盘着腿坐在床上,裴长卿驼着背托着腮仿佛像是一幅静止画面一样思考了许久,才斟酌着开口:“阿泽,见信如晤。你应当知道自从我中毒之后,我的眼睛不太舒服看不清事物,这封信是我托人代笔所写,所以笔迹并非是我的笔迹,还望阿泽不要见怪。不知你们现如今是否已经到达四灵山?天气转凉还要记得多加衣服。”
“京城内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只剩余最后的收尾工作还未做完,主谋李承乾已被关在监察院七处地牢内,太后当场伏诛,秦家军也基本全部收编,其余与李承乾李云睿之事有所关联的官员皆已被扣押在大理寺内等候发落。万事皆顺,但唯余一件事我不知应当如何与你诉说。”
快速地浏览着信纸上的内容,李承泽看着突然中断的信件,忍不住又重新读了一遍。
微微皱起眉头,李承泽的目光在整张纸上上下扫视了几遍,随后用指腹轻轻地搓了搓信纸的边缘,头也不抬地说道:“这封信是你写的?”“我只是代笔。”盯着李承泽的脸并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吴乐天声音平静的解释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李承泽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看向眼前风尘仆仆的吴乐天,慢慢叠好自己手中的信纸:“这封信的下半部分内容也在你手上。”
“但是我现在并不能确定你的状态是属于能看下半部分内容的。”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个信封在李承泽面前晃了晃,吴乐天整个人头一次收敛了平时嘻嘻哈哈的神态,面容极为严肃地说道“裴长卿跟我说,如果你的状态被我判定为暂时无法接受的状态,那么我会带着这封信原路返回。”
停顿了几秒,吴乐天上前一步盯着李承泽的双眼,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承泽,你告诉我你能否接受这封信的内容?”
没有开口反而是同样直视吴乐天的双眼,李承泽在把自己的注意力往对方手中的那个信封上分出去了几秒之后重新拉回来,突然面露游移的神色。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容肃穆的吴乐天,李承泽半晌下定决心般地开口问道:“是她的吗?”
听到这句问话不禁挪开视线盯着地面看了几秒,吴乐天直接站在李承泽面前,抬起另外一只手臂在半空中犹豫了几秒之后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读懂了吴乐天这个动作的意思,李承泽突然红了眼眶。撇开头看着窗框的位置,李承泽张了张口,极为艰难地开口:“真的是她?”
“你自己决定看还是不看吧。”仰起头又低下头看了看地面,吴乐天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转过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吴乐天在经过矮桌的时候抬手把信封按在桌子上推过去,声音有些沉重:“我在门口。”
知道李承泽此时需要的并不是同情,吴乐天一直等背着身把门关严实了才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脸。
“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径直走向抱着剑的谢必安,吴乐天低着头用脚蹭了蹭地面,把目光转向了李承泽所在的那间屋子的门上,低声劝诫“我在门口等着。”
满脸担忧地看着紧闭着的门,谢必安看了一眼吴乐天的脸色,又看了看地上被对方用脚蹭出来的一个浅坑,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把外面的对话听了一个大概,李承泽原本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来,最终跪在桌子前用额头抵着桌沿的位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声音嘶哑地呢喃:“母妃……”
右手死死地捏着桌沿似乎想要按出几个指印来,李承泽另外一只手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呵呵,李承乾,呵呵……”
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低笑,李承泽笑的极为诡异而疯狂,像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魔鬼一般,浑身颤抖着松开被自己捏的已经出现裂缝的桌子。抬手摸了摸眼角的位置,李承泽以为自己会流泪,却发现自己已经痛到连哭都不会了。
踉跄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信封跌坐在地上,李承泽盯着上面极为陌生的“阿泽亲启”这四个字,眼前逐渐有些模糊不清。
手指颤抖着想要把信封拆开却失败了好几次,李承泽突然抬手狠狠的把信封摔到地上却又在下一秒满脸慌乱地扑过去试图在它落地之前接住。
“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李承泽顾不得去揉一揉自己磕的红肿的额头,努力地伸长手臂去够不远处的信封。
抓到信封之后整个人紧绷的身躯瞬间放松下来,李承泽蜷缩在地上把信封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冷的浑身颤抖。
坐在台阶上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吴乐天仰起头看了看一直环绕在山中的雾气,重新低下头在地上用手指默默地划出一些毫无意义的线条。
又像是仅仅只过了一小会儿又像是已经睡了一觉,李承泽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胸口上的这封信,沉默地爬起身在桌子前坐好。
一点一点地撕开信封的封条,李承泽率先看到的,是那个极为眼熟的手镯。
指甲磕在手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李承泽缓缓的把手镯贴到自己的耳边,仿佛这样他还能够听到淑贵妃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双手捧着手镯颤抖着把它贴在自己的额头,李承泽低着头闭上双眼最终跪在地上,保持着这个姿势面向京城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阿泽,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收到那个手镯了吧?对不起,我思考很久我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跟你说这件事情。”跪在地上拆开信纸,李承泽看着上面的话语,有一滴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悄悄流下来。
“淑贵妃因我而死,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我也不得不告诉你,李承乾喂给淑贵妃,宁才人还有宜贵嫔三位娘娘大量的软筋散。软筋散服用过多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淑贵妃的身体状况在我替她把脉的时候并不是很好……”
中间有一段内容被浓墨涂抹覆盖住了原本的字迹,李承泽拿着纸对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线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浓墨下的字迹,却又不知为何莫名地放下了信纸。
手指轻轻地擦过信纸上的浓墨,李承泽搓搓指腹上的墨迹又闻了闻,最终垂下眼帘看向了接下来的内容:“刚刚说错了话,阿泽不要介意呀~那说说别的吧,不知道阿泽有没有在四灵山见到一个人,那个人可能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但是实际上实力深不可测。若是阿泽有一日遇到他的话,记得要带壶酒。”
看到这儿神色微微一顿,李承泽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在山中看到过的那个人,似乎和裴长卿这封信上的内容有些相似。
一目十行的把剩余的内容看完,李承泽沉默的把信纸重新叠起来,又把手镯放到一个刚刚腾空的盒子里,缓缓地盖上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