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手摘下被自己挂在马鞍上的斗笠,裴长卿翻身上马后用食指和中指抵住自己的额角微微一抬,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陛下,山高路远,我们有缘再见!”
“小裴姑娘。”看着裴长卿坐在马背上神采飞扬,战豆豆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她都未曾察觉到的羡慕,真挚地祝福“珍重。”
点点头随后把目光收回来,裴长卿猛地一勒缰绳随后轻快地一甩手中的马鞭,向着城门口的方向飞驰而去,风中隐约飘来她的叮嘱:“陛下,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啊!”
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的战豆豆,司理理抢在对方转头之前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裴长卿的背影上,一直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才试探性地往战豆豆的身后走了一步:“陛下。”
搓了搓似乎仍旧残留着几分药香的指腹,战豆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染了些许灰尘的鞋面,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了?”
低着头不敢直视战豆豆,司理理的目光在对方的手指上转了一圈后弯下腰恭敬地开口:“苦荷大师已经出发,圣女也即将出发前往安西等地。”
“朕知道了。”似乎是笑了一下,战豆豆一甩袍袖转身往回走,声音中充斥着几分懒散“过段时间,朕将亲自前往东夷城,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说着,战豆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发出一声冷笑,手指不经意地划过自己的腹部,冷淡地吩咐道:“回宫吧,该到吃药的时候了。”
低着头跟在战豆豆身后往回走,司理理在一阵风吹来之后突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已经变得有几分枯黄的树叶,重新低下了头。
一路昼夜兼程,裴长卿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遇上了同样前往东夷城的四顾剑一行人。
“阿泽!”
老远就看见了正靠在树上冲自己招手的李承泽,裴长卿的眼睛瞬间都变得亮了起来。同样用力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看见了,裴长卿足尖用力一点,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几个起落间就落到了李承泽面前,裴长卿先是胡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随后脆生生地叫了声:“阿泽!我来啦!”
微微低头看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裴长卿,李承泽在愣了愣之后突然舒展开了一直紧锁的眉头,释然地抬手毫不客气地揉了一把裴长卿的头发:“来了?”
“嗯嗯嗯,我来了。”激动的一时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裴长卿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其他人呢?是不是都一起过来了?”
“小裴姑娘这是只看见二殿下了啊。”从马车后绕出来,四顾剑满脸笑意地看着正冲李承泽扮鬼脸的裴长卿,一直紧绷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看来,我这个老头子还是很没有存在感啊。”
笑嘻嘻的冲四顾剑拱手行礼,裴长卿挠了挠后脑勺,笑容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谄媚的意味:“哪儿能啊,我哪儿能看不见前辈啊是不是?您看我这不是第一眼看见阿泽了吗,哪儿敢忘记前辈啊。”
嬉皮笑脸地说完了这句话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裴长卿淡笑着摘下腰间的画卷转了几圈,对同样也在观察自己的四顾剑说道:“看来,前辈这段时间休息的还不错。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气色好了很多。”
“还要多亏小裴姑娘的药酒。”微微颔首,四顾剑平静地说道“小裴姑娘,好久不见。”
“哎哟哟,这是谁来了?”肩膀突然一沉,吴乐天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调侃“这不是我大祖宗吗?”
直接翻了个白眼,裴长卿毫不客气的给了吴乐天一记肘击,挑着眉问道:“知道是你大祖宗我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出来迎接啊?”
“啧啧啧,祖宗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顿时摆出了一副想要和裴长卿促膝长谈的架势,吴乐天语重心长地说道“祖宗你得这么想,如果不是我驾车的时间把控的这么精确,你怎么能这么顺利就找到我们呢?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就不停的对裴长卿挤眉弄眼,吴乐天还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就被裴长卿一把推开了:“起开!你对你自己的体重没有一点正确的认知吗?重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说话的同时直接拍开吴乐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裴长卿在摆脱对方的同时一巴掌直接糊在了吴乐天的后脑勺上,翻着白眼吐槽:“还夸夸你,你怎么脸这么大呢?”
对于吴乐天极为夸张的哀嚎并不抱有任何的同情心,邀月等到这个时候才上前从裴长卿的臂弯里接过对方脱下来的罩衣,温声说道:“邀月见过少楼主。”
“邀月姐好久不见!”看见邀月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裴长卿晃着头凑到邀月身边探着头对谢必安摆了摆手“哈喽!”
看了看裴长卿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正扭着身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的李承泽,谢必安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嗯。”
好不容易等到谢必安的答复没想到就一个字,裴长卿皱皱鼻子绕过邀月走到谢必安面前仰起头看着他,撅了噘嘴:“你怎么永远都是一副我欠了你八百万一样的表情,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我就不能笑笑吗?”
“……你眼睛没事了?”看着裴长卿那张脸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谢必安下一秒就收到了来自李承泽满含杀气的目光。
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愣随后耸耸肩,裴长卿像是没有感觉到谢必安的尴尬一样轻松地说道:“是啊,我在经历了费叔和范闲强强联手,又灌汤药又扎针,还要每天敷药的折磨之后,我终于没事了。”
仅仅只是听到裴长卿的这句话就忍不住面露同情,李承泽看着对方看似轻松实则咬牙切齿的表情,忍不住用牙齿咬住了自己两腮的肉,拼命地忍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忍得已经有些微微发抖,李承泽最终干咳了两声之后上前几步看着裴长卿的眼睛,轻声说道:“嗯,辛苦你了。”
“想笑就笑别忍着。”这下是真的没忍住冲李承泽翻了个白眼,裴长卿转身从刚一路小跑到了自己身后的马上取下自己挂在马鞍上的斗笠,有些别扭地说道“又不是说不允许你笑了,真是的。”
说着她无视了李承泽在自己身后发出的低低的笑声,而是指着东夷城的方向问了一句:“前辈,咱们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东夷城?”
“半个时辰左右。”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裴长卿手指的方向,四顾剑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剑柄的位置,沉声说道“到了东夷城之后,先去见见副城主,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顺从地翻身上马,裴长卿跟在马车旁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前辈,我听说这东夷城中最有名的地方就是剑庐,其他的还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玩儿的地方?”
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裴长卿,四顾剑点了点剑柄,突然甩给裴长卿一块牌子:“拿着。”
“前辈?”准确地抓住后裴长卿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用朱砂刻画的那个“剑”字,下意识地追问道“您这是……”
这次再看向裴长卿的目光中竟然带了几分鄙视,四顾剑还是颇为好心地解释道:“这是可以自由出入剑庐的令牌,反正我也没用,你就拿着吧。”
“剑庐乃是东夷城的禁地,只有手持令牌者和东夷城的城主才有资格能够进入到剑庐里。”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接着一个人从上面翻下来,单膝跪地地跪在马车前,对着四顾剑行礼“师父。”
“你来了。”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四顾剑反而是极为冷淡地点点头“东夷城一切还好?”
顺从地站起身对着裴长卿和马车里撩起帘子的李承泽冷漠地点点头权当行礼,那人对着四顾剑重新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是,城内有副城主的调度,一切还好。”
已经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裴长卿低头转着自己手中的画卷,等到那师徒两人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裴长卿,见过王十三郎。”
“我听说过你。”僵硬地点点头,王十三郎嘴上说着缓和的话,却并未卸下自己浑身的戒备。看了看李承泽又看了看裴长卿,王十三郎的眼睛里浮现着的是浓浓的凉意:“你们是南庆人,为什么和我师父在一起。”
对于王十三郎的这句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被冒犯到的反应,裴长卿的目光在对方的手腕上打了个转,随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画卷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