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发出一声细细的叹息,陈萍萍听着抱着自己的范闲发出一声悲鸣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但是他又马上想起了刚刚看到的裴长卿和李承泽,原本还有些高兴的情绪瞬间被心脏处的微微刺痛取代。
陈萍萍想到了裴长卿即使用斗笠遮盖也掩饰不住的黯然,想到李承泽在抬头的瞬间眼中倾泻而出的担忧和责怪,他只能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一切都会解释清楚的。
但是他仍旧在想,他的小姑娘是不是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哭鼻子?然后又用笑脸面对自己。
他听着范闲把自己一步一步地抱回到太平别院,又听见棺材重重的合上的声音。他试图想要睁开眼睛最后再看一眼范闲,但是他知道若是再看见范闲只能等一切都结束之后。若是那个时候他还活着,或许会回来看一看范闲,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他站在远处,看着范闲和林婉儿他们一家的生活,那个时候或许他已经位极人臣,也许已经家和美满。
他想到那个时候无意间和范闲聊的时候提到过的有关于孩子的事情,他记得那时的范闲在说起自己将来的孩子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也许等他们真正的见面的那天,陈萍萍能够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是裴安一样,从远处跑过来对自己说一声:“陈叔叔好!我爹是范闲。”
隔着棺材听着范闲把一颗颗钉子用力的钉进棺材里,陈萍萍忍不住叹了口气。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若是有一天他陈萍萍死了,范闲是会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陈萍萍似乎听到了有人在用榔头在撬钉子,同时响起的是费介和裴长卿的声音。
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一个遍,陈萍萍在心底突然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个老家伙在守着自己,怪不得。
感觉到裴长卿用衣服裹住自己把自己抱起来,陈萍萍突然想要睁眼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垂和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他听着裴长卿在自己的耳边念叨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听着范闲和她割袍断义,又听着她的声音逐渐减小,到最后呼吸逐渐平稳。
他最爱的小姑娘,还请再坚持一下,再等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抱住她跟她说,我的小姑娘辛苦了,剩下的事情还请交给他,他负责来遮风挡雨。
三天后。
满脸疲惫的用胳膊撞开门回到寝宫,裴长卿抱着满满一摞的公文先是走到床边习惯性的弯下腰看了看仍旧沉睡的陈萍萍,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心肝儿晚上好~我回来了。”
在床边定定地站了两秒,裴长卿转身抬手把系在两边的帐幔解下来,又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像是睡美人一样的陈萍萍,歪着头笑了笑后抬脚走向了一旁的书桌。
把怀里的公文随手扔在桌子上,裴长卿先是拿着剪刀剪了剪灯芯,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批阅自己手中的公文。
“千重,西凉那边什么情况?”头也不抬的把手中已经批阅完的公文往旁边一丢,裴长卿随口问道。“北齐圣女海棠朵朵已经前往西凉各国。”从暗处现身,千重目不斜视地说道“北齐国内小皇帝战豆豆已经针对太后展开行动。”
冷哼了一声,裴长卿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干脆利落地翻了一个白眼:“她早就该出手了,蛰伏期间都过了还这么磨磨蹭蹭,那个太后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对付的人但是也不至于让她犹豫不决这么久。”
听着裴长卿吐槽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千重听着她接着问道:“对了,这些天我让你们一直盯着的那几家人,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程,王两家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赵,姜两家的人据盯梢的兄弟们说,他们两家最近在大兴土木。”脑海中迅速的把今天一天关于这四家的情报过了一遍,千重恭敬地说道。顿了顿,千重微微抬眼看着裴长卿,问道:“需要属下进一步行动吗?”
“不用。”批阅公文的手微微顿了顿,裴长卿有几分嫌弃地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千重,毫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别一天到晚老想着抄家,你以为你现在还在六处吗?”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裴长卿用手一指门口的方向,吩咐道:“去,把王凯林叫来,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等着千重出去,裴长卿放下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看着被层层帐幔掩盖住的床榻,裴长卿一想到床榻上躺着的是陈萍萍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裴长卿看着床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心肝儿我就趴一会儿哦,我不是摸鱼,我就是有点累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就起来继续工作。”
说着裴长卿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间就陷入了沉睡中。
在千重领着王凯林重新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在推开门之后一脸震惊地怔愣在了原地,指着正抱着裴长卿翻阅她桌上剩下的公文的陈萍萍手指有些颤抖:“陈!陈……”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消失在了陈萍萍阴冷的凝视中,千重率先反应过来眨眨眼睛快步走上前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躬身问道:“您醒了?”
“你是抱月楼的人。”盯着千重那张笑脸看了几秒,陈萍萍因为刚醒过来的缘故所以仍旧带上了几分沙哑,语气却是满满的笃定。
对于陈萍萍的这句话只是笑了笑,千重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轻快地说道:“回院长大人的话,属下是监察院六处的千重,而非抱月楼的千重。”
看着千重脸上的笑容看了几秒后低下头,陈萍萍调整了一下裴长卿的睡姿,声音平静地问道:“她找你来做什么?”“庆庙的人见了范闲。”从千重身后绕出来,王凯林面无表情地对着陈萍萍说道“他们谈了什么不清楚,但是看上去范小公爷和他们不欢而散。”
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陈萍萍淡淡地应了一声从已经批阅完的公文中抽出一份推到两人面前,用笔杆点了点上面的文字,问道:“这几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的?”
“从院长被打入天牢开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极为熟悉的上面的几家名字,王凯林微微一躬身回答道。
冷笑了一声,陈萍萍抽回那份公文放好,随后又从杂乱无章的桌面上翻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推过去:“按照这上面的去做。”
领了命离开,王凯林在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千重依旧站在原地用一种诡异而兴奋的目光看着正低头看着裴长卿的陈萍萍,顿时黑了脸。
抬手拎住千重的后衣领直接粗暴地拽着人离开,王凯林顺带手的抽了一巴掌在对方的后脑勺上,阻止了他想要继续吃狗粮的冲动。对着陈萍萍一点头,王凯林抢在千重说出任何反驳的话之前,直接上手点了千重的哑穴,在对方愤怒的目光中平静地说道:“在下告退。”
一直等到两个人离开,陈萍萍阴翳的目光才有所收敛。微微侧头,陈萍萍认真地听了半晌裴长卿平稳的呼吸声,唇角勾起了一抹温温柔柔的笑容:“卿卿走啦,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有些费力的一手操控着轮椅来到床边,陈萍萍小心而轻柔的把裴长卿平放在床榻上,脸上突然流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来。
手指流连在裴长卿的腰带上停留了好几秒,陈萍萍盯着腰带上的某一处地方,耳尖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犹豫了几秒后陈萍萍闭上眼睛,摸索着解开了裴长卿本来就有些松松垮垮的腰带:“卿卿,冒犯了。”
解开腰带又把外衣顺着脱下来,陈萍萍这才脸颊绯红地睁开眼睛,看着只身着里衣睡的极为安稳的裴长卿忍不住错开了眼睛。
眼神闪烁的把衣服一一叠好放在枕边,陈萍萍轻轻地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等自己有所冷静之后这才撑着床榻挪到裴长卿身边,吹灭了床头的蜡烛。
小心的把被子盖到裴长卿的肩膀的位置,陈萍萍不自觉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躺下,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上轻声说道:“卿卿,晚安。”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肩膀一沉,陈萍萍微微侧头看向无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还不断往自己身边蹭的裴长卿,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卿卿这是怎么了?”
借着月光注视着裴长卿的睡颜,陈萍萍低下头有些费力的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用另外一只手撑着自己侧过身和裴长卿面对面。
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胳膊圈住裴长卿的后腰,陈萍萍深吸了一口裴长卿身上自带的淡淡的草药气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腰:“睡吧,我的好姑娘。”
醒过来的时候最先听见的是窗外传来的几声清脆的鸟鸣声,裴长卿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眼牢牢的把光线挡在外面的帐幔,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
刚重新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裴长卿突然感觉自己身上一沉,紧接着裴安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亲起床啦~再不起床太阳晒屁股啦~”
“宝贝儿乖,让我再睡儿。”抬手直接把裴安圈紧怀里,裴长卿就当是抱了一个大型的抱枕一样,连眼睛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地说道“安安乖,娘亲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