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裴长卿咂咂嘴把手中的布料用茶壶里的茶水冲洗出原来的色彩,看着上面的颜色撇了撇嘴:“王家?他不知道他们家已经在监视名单上了吗?”
“恐怕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冷笑了一声,李承泽拎着一个小篮子从后院走出来,把篮子重重地放在了裴长卿面前“给!你的小宝贝!”
脸上顿时挂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裴长卿双手把篮子接过来后翻了翻篮子里的草药,随后递过去一块帕子:“辛苦辛苦!擦擦汗,擦擦汗。”
根本就没接裴长卿的帕子而是伸手揪过谢必安的袖子往脸上一拍,李承泽冷哼一声:“哪儿敢用您的东西啊是不是?”
从善如流的把手帕收起来,裴长卿笑眯眯地看着谢必安面色如常的把袖子收回来,调侃道:“啧啧啧,若是说秀恩爱,当真没有任何人能够秀过你们俩。”
“不过话说回来。”得意的看了一眼裴长卿后把目光转向躺在草席上的那个人,李承泽眯起了眼睛“他竟然是王家的人,倒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始终站在李承泽身后,谢必安只是扫了一眼四周之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李承泽的身上,冷冰冰地说道:“王家自始至终不会收留任何外人,连带着仆人也是。”
闻言转头看向了陈萍萍,裴长卿饶有兴致的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下巴:“看来,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夜晚。
一屋子的人都像是在参观珍惜动物一样看着床上躺着的病号,神色各异。
摸摸下巴,李承泽率先开口了:“所以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位连半条命都没了的小朋友,是现在为数不多的李云睿还未被抓到的手下?”
自己说完这句话都忍不住先笑了,李承泽拍拍手一挑眉毛问道:“那你说,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就被咱们碰上了呢?”
“因为他只能往山上跑。”谢必安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山间的凉意“山下正有人在挨家挨户的搜查,画像上画的是他。”
说着把手中的剑往桌上一放,谢必安冲床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接着说道:“城里那些搜查的人,和他身上的衣服是同一种料子。”
“京城内还没得到消息。”一直安静地坐在桌前闭目养神的苏拂衣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面露担忧的神色“而且在我出来之前,王家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现在若是想要及时抓住他们的把柄恐怕有些难度。”
“其实,倒也是不难。”从书卷中抬起头,陈萍萍若有所思地开口“王家的本家在蜀中地区,只不过是后来本家才举家迁往京城的。”
敲着自己的下巴,裴长卿补充道:“所以说,现在分家还在蜀中?”
轻笑了一声,苏拂衣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又看了看其他人,哼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吗,分家至今每年还给本家上贡呢。”
闻言忍不住挑起了眉毛,裴长卿停下自己掰着的手指,咬着手中的毛笔的笔杆含含糊糊地吐槽:“这都什么年月了怎么还有人干这么……落后的事情?”
一口气叹的七拐八拐,苏拂衣指着床榻懒洋洋地开口:“小宝贝儿你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但是没有别人做不到的。话说,他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治好?”
“还得有几天的时间。”把药材一一捣碎,裴长卿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苏拂衣,接着重新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撑着头敲打着自己的腿,苏拂衣抿了抿唇:“我需要带他回一趟京城,指认王家的时候需要他帮忙。”
“……但是,人家愿意吗?”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苏拂衣又看了看床榻上的人,裴长卿有些犹豫。
“我……愿意……”
一个嘶哑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愣,裴长卿更是差点扬手丢了手中的药罐。
“哟,醒的还挺快。”迅速回过神直接把手中的药罐往谢必安手里一塞,裴长卿几步跨到床边抬手按住了对方的手腕“别动。”
盯着裴长卿的头发看了几秒,那人极为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刚刚说话的苏拂衣,急促地喘息着又说了一遍:“我愿意。”
“别愿意不愿意的了。”伸手粗暴的把他的脸掰回来,裴长卿冷着一张脸冲他扬起了手中的剪刀,警告道“再乱动我就让你在床上瘫着过完后半辈子!”
听到裴长卿的威胁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恐的表情,那人反而是定定地看了几秒之后突然笑了出来。那人一边咳一边笑,看着裴长卿的眼神也带着满满的笑意:“早就听闻小裴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但是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张嘴着实是有些伤人。”
“闭嘴。”面无表情的解开缠在对方身上的纱布,裴长卿面容冰冷的把手指放在对方的伤口上,眯起了眼睛“你如果想让我在你的两腿之间再捅出一道口子,你可以继续说。”
闻言瞬间把嘴闭的紧紧的,那人一直看着裴长卿直到她的脸色略有缓和之后,才试探性地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裴长卿才挪开了放在他伤口上的手指,摆弄着新的纱布开口问道:“名字?”
“乌洞哈。”
“哦……啊?”眨眨眼睛把对方的名字消化了一番,裴长卿咂咂嘴想了想之后问道“那你知道一个叫耶嘎的人吗?”
看着裴长卿同样反映了几秒,乌洞哈才问道:“小裴姑娘说的是……耶律格?”
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陈萍萍,裴长卿一边给他换药一边问道:“他在你们那儿是这个名字吗?”
点点头,乌洞哈极为配合的换了药之后才解释道:“他在我们那儿从来不提自己的家人,我们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那说个你现在就知道的事情吧。”把纱布打了个结,裴长卿拍拍手示意他看着自己,用下巴点了点他身上的那些纱布,问道“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乌洞哈看了看裴长卿又瞥了一眼陈萍萍,小声商量道:“这件事,能不说吗?”
“嗯?你说什么?”装作一瞬间没听清楚对方说的话一样,裴长卿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了些,威胁般地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家想杀我灭口。”抿直了唇角,乌洞哈仿佛都能够感觉到裴长卿和陈萍萍身上同时散发出来的杀气,极为顺从地说道“王家这些年和李云睿的合作对象一直都是分家,本家一直不曾出面,只是在幕后指导。”
鼓了鼓脸撅起嘴吹了吹自己的碎发,裴长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随后揉了一把乌洞哈的头发,宽慰道:“行了,你既然被我救回来了,就好好在这儿养伤。”
说着她看了一眼苏拂衣,伸手接过陈萍萍递给自己地那盏烛火,接着说道:“你在这儿会很安全。剩下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你先好好休息。”
等关好身后的门后,裴长卿回头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屋内摇曳的烛光,随后弯腰凑近了陈萍萍的耳边,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微微摇摇头,陈萍萍拍拍裴长卿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开口:“我还有两卷书未曾看完,我等你。”
坐在屋里,裴长卿先是看了看苏拂衣,随后从桌上抽了张白纸出来。在上面看似随手地画了一个图案出来,裴长卿同时对一直看着自己的苏拂衣打了几个手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心肝儿今天想看什么书?(你对这个图案眼熟吗?是从他身上发现的。)”
直接把裴长卿面前的那张纸拽到自己面前,苏拂衣盯着上面的花纹看了几秒,嘴里调侃道:“啧啧啧,看在李承泽和谢必安这小两口不在的份上,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了?”
说完这句话后苏拂衣指尖在花纹的某一处停留了几秒,紧接着蘸了点水后在桌上写了一个“蜀”字。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截住了苏拂衣本来要还给裴长卿的纸,陈萍萍故意翻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淡淡地问道:“对了,安安是不是该开始学《中庸》了?”
“啊?”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裴长卿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容平静的陈萍萍,开口劝道“这么早就让小姑娘看《中庸》这么深奥的书合适吗?你还不如让她跟我好好学学万花典籍,还修身养性。”
说话间她看着陈萍萍在纸上描画出的那几个字,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对方有些不赞同的眼神:“这个年纪学《中庸》也不小了,至于万花典籍,也可以平时学。”
闻言咂咂嘴叹了口气,裴长卿干脆一伸手直接揽过陈萍萍的肩膀,伸出另外一只手在迅速地打了几个手势之后撇着嘴说道:“那这样吧,咱俩猜拳,谁赢了安安今后的主要课程就归谁,你看怎么样?(既然是蜀中王家的分支,你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