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
“唐人,永不为奴,这一条是绝不容更改的。”李泽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淳于越,“这些年来,不少早年卖儿卖女的,如今日子都好过了起来,要允许人家赎身,其余的,主家要与其签定合约,三年也好,五年也罢,时日一到,要允人来去自由,愿意留下的,自然可以续签,不愿意留下的,则可以自去。而且,这些仆人,主家是要给工钱的。”
“如此,倒是有了一个缓冲的时间段。”淳于越道:“这样便有了实际操作的可能了。”
“要给这些奴仆制定一个最低的薪水标准。这一点,可以因地适宜,但不得低于本地的最低收入,这些帐目,户部那里都是有的。如今我们治下,只要勤快,哪里找不到活计养活自己?”李泽道。
“如此一来,主家的负担可就大了,只怕好多人情愿让这些奴仆自去,也不愿与他们续签合约了。”淳于越笑道。
“唐人,永不为奴。我们要从现在开始,培养咱们身为一个唐人的骄傲,不仅仅是现在,我们要让这种骄傲,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浸入到我们唐人的骨子里去。”李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也许,这一世,还看不出来多大的效果,但只要这样坚持下去,终有一日,这种骄傲会成为我们唐人血脉里固有的一种东西。当我们强大时,我们身为唐人而骄傲,当有朝一日,我们败落了,但只要血脉里还有着这种骄傲,假以时日,我们自当能再次奋起,重铸唐人辉煌。”
听到这里,淳于越一下子怔住了,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李泽的背影,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李泽坚持的这一条律令里面,竟然包含着如此大的一篇文章。他原本以为,这就是李泽因为体恤那些卖身为奴的人的苦楚,想为这些人施些恩德罢了。
看着李泽,淳于越不觉脸上有些发热,背心里竟然是渗出一些汗来。
走了两步的李泽没有得到回音,停下来才发现,身边的淳于越居然不见了,转过身来,却见淳于越整理了衣裳冠帽,竟是拱手向他深深地施了一礼。
“淳于先生,这是为何?”李泽讶然道。
“为李相这一句唐人永不为奴,这不是谋一时,而是谋万世,李相如此心胸,古之未见,淳于越拜服。”淳于越正色道。
李泽笑着扶起淳于越,道:“淳于先生,这天下,没有永久不败的王朝,世道轮回,潮起潮落,纵观历史,总是起起落落,但我们只要永远谨守着心中的这份骄傲,便总是能再度奋起的。这不是一条律令便能达成的,这只是其中的一点小小的助力,要做到这一点,我们还要从很多方面来着手。”
“是!这是一篇大文章!”淳于越连连点头:“等到章公回来之后,我要与他详谈,律令能强制,但真要做到润物细无声,那还得从教书育人之上做起。有许多人,弯腰太久了,想要他们直起脊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正是此理!”李泽笑道。“淳于先生,可知今年我们辖下,有多少新生儿吗?可知三年来,我们有多少孩子出生吗?”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
“光是今年,我们治下,便有百余万新生儿。”李泽笑道:“三年以来,每年的新生儿都在以百分之十的速度递增。日子好过起来了,便敢生,能生,重要的是,能养活。”
“如此之多?”淳于越咋舌道。
“最多十年,我们治下,子民便将翻上一番。”李泽得意地道。“这正是我大唐兴旺的先兆,而我也将希望,放在这一代人身上。我希望这一代人成长起来的时候,这种身为唐人骄傲的因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他们的骨头上,沉浸在他们的身液之中。”
“十年之后,李相也差不多该一统天下了吧?”淳于越笑道。
“天下?”李泽大笑:“淳于先生,天下何其大也?我想一统大唐,但一统天下,还真没有这个能耐,我所想做的,便是将来我大唐人不论身处这个天下的哪一个角落,他们都会因为他们唐人的身份,而受到别人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