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仲怀目瞪口呆地看着血腥的延寿宫。
院子里到处都是尸体,而踏进门里,朱温那硕大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肚子上一个巨大的伤口,肠子都从里面流了出来,而脑袋呈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歪在一边。
即便是盛仲怀心如铁石,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人物,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心肝儿都在颤抖。
他为朱友裕策划的最大胆的行动也不过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挟持皇帝,架空皇帝而已,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朱友裕竟然将皇帝宰了。
这里头区别可就太大了。
不知有多少首尾要做,不知有多少麻烦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朱友裕拄着刀坐在床榻之上,满面通红,如同喝了一场大酒一般,鼻翼起伏,嘴巴大张,不停地哈着气,整个人却显得异常的亢奋。
“外头怎么样?”看到盛仲怀走了进来,朱友裕劈头问道。
“殿下,外面都已经按照先前的安排在做了,此时此刻,巡城司足足有三千人进了皇城,剩下的两千在外待命,城防营已经封锁了整个长安城门,此时,任谁也是出不去了。”盛仲怀低声道。
“好,好!”朱友裕一跃而起。“这么说来,长安城现在就是我们的了。”
盛仲怀瞅了一眼赤身裸体的皇帝尸体,小声问道:“殿下,怎么会这样?”
“他该死。”朱友裕的声音骤然便大了起来,吼叫之声如同一个炸雷,把盛仲怀吓了一跳,看着明显情绪有些不正常的朱友裕,盛仲怀却也只是稍稍惊愕了一番便恢复了常态,换了谁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精神状态有些问题,都是可以理解的。
“殿下,现在我们需要把长安城中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召进宫里来。”盛仲怀尽力不让自己去看屋中间的尸体,走到了朱友裕的跟前:“控制住了他们,才算是真正地控制住了整个长安。特别是敬相,对了,还有殿前司的樊胜。”
“我要宰了他们。”朱友裕愤然道:“如果不明敬翔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持老三,就凭老三一条落水狗,如何能有如今的声势,又如何能撼动我的位置,以至于这条老狗竟然想着灭了我扶老三上位?”
他嘴里的老狗,自然是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大梁开国皇帝朱温了。
“殿下,绝不可有意气之争。”盛仲怀上前一步,丝毫无视朱友裕手中带血的长刀,“敬翔乃文官之首,影响力巨大,殿下想要尽快地抚平朝堂,稳定长安,此人便不可或缺。更重要的是,敬翔实有宰相之才,这一点,是谁也比不了的。如果能得到他的襄助,殿下如虎添翼。”
“宰相的位置,我是留给你的。”朱友裕摇头道:“如果不是你的策划,只怕今日,我就要死在宫中,就算能杀了这条老狗,现在只怕也只能坐以待毙。”
盛仲怀叹了一口气:“殿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之才能,不在于治理天下,敬翔能做的,我实在是做不来。属下多谢殿下对我的厚爱,但敬翔,不但不能杀,还要更进一步的络拢于他。”
“此人一直心属老三,又是这条老狗的挚友,现在我做下这番事来,他岂肯为我所用?”朱友裕稍稍地冷静了下来,摇头道:“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杀之,否则让他逃到了老三哪里,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殿下,此一时也彼一时。”盛仲怀道:“眼下是殿下掌握大局,不管怎么样,先抓到他再说,但不管怎么样,绝不能杀了他。哪怕他不愿为殿下效力,也不能杀了他。慢慢地水磨功夫,总是能让此人屈服的。”
“就如你所愿吧!”朱友裕对盛仲怀倒是言听计从。
五更时分,汇集在勤政殿外广场之上的文武官员愈来愈多,他们都是被皇帝以紧急军情的名义召来的,因为前去召见他们的是皇帝的贴身侍卫黄亮诸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什么疑心便赶到了皇宫之中。
只是一进宫城,他们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了。
因为宫城之中,刀枪如林,杀气森森,而且各处警戒的,除了原皇城侍卫之外,居然还有巡城司的官兵。
巡城司的官兵是绝不允许进入皇城的,这一点常识大家还是有的。
但皇宫好进,却是不好出的,只消看一眼那些杀气腾腾的兵马,所有人便打消了一些额外的心思,只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的议论着,都想从彼此那里得到一些内情。
在这些人中,朱友裕一系的人马,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圈子,他们却是心知肚明,昨天白天里,殿下刚刚作了一些布置,万万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