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向姚欢介绍冯安家。
姚欢微微起身,福了一礼。
“牙人”这个行业,就是在商品经济发达、市民社会繁荣的北宋兴起的。
牙人,说白了就是商业交易中的经纪人,宋代的牙人,和后世的中介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为交易双方寻找上下家、参与谈判、促成买卖,收取中介费。
现代社会的大部分中介企业,都须持有政府监管部门颁发的许可证或执业资格,比如保险、法律服务等。
同样,在大宋王朝,你要做牙人,也得获得官府的许可,就连那个写有姓名的牙牌,也是从官府中领出来的。
目下是盛夏,男男女女都穿着浅色的凉衫儿,但姚欢见眼前这位冯三郎,一身墨紫色直裰,深青色圆领衽边,款式和颜色搭配都不甚谐美,不过醒目好认而已,应是牙人的统一制服吧。
再看他的面貌,虽须眉齐整,皮肉却粗糙多褶,现了沧桑样儿,仿佛把一个甲子的光阴都长在了脸上。
唯独两个眼睛晶亮如墨漆丸子,透着旺盛的精力和敏锐的观察力,瞧来确实也就只比邵清大个四五岁。
冯三郎寒暄道:“邵先生过奖,先生也是俺说合的交易中,见过的最和气又干脆的客人。姚娘子有什么要问的,但说便是。”
姚欢因想着,出来打交道,疑人不问,问人不疑,这房产中介既然是邵清引荐的,都坐下来谈了,就和盘托出吧。
她于是给紧挨自己坐着的弟弟小汝舟捡了几颗蜜渍梅子,说句“也是你的家产,你且听着”便将自己被逼出嫁曾府、以自尽换了自由身、继母却偷卖姚宅的事,挑重点,向冯三郎说了。
冯三郎蹙眉凝神地听完,思忖片刻,道:“姚娘子,且容俺捋一捋。娘子与从前在秦州的郎君,并无婚书。与曾枢相家的姻缘,于公、于私亦都废止。曾枢相的大郎认你做义女,但也并非归宗入家谱那般。如此说来,娘子你,其实还是姚家的在室女。”
他说到此处,顿住了,略带迟疑之色,觑向邵清。
邵清道:“冯兄想起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姚娘子是通情达理之人,今日随我来,乃真心诚意地向冯兄请教。”
邵清特地将“随我”二字咬得重了些,言语间投向姚欢的目光,似也带了说不出是勉励还是有其他深意的色彩。
姚欢前头说得渴了,正端着茗粥啜饮,暗自感慨妈呀,这茗粥才是我们现代人习惯的茶水嘛,姨母在家搞得那些点茶,分明就像喝啤酒只舔了泡沫那么不过瘾。
她弹幕刚开了一半,抬眼正好撞见邵清的目光,蓦地一惊。
总是像日本友人那么彬彬有礼、脑门上写着“我素质很好”的邵郎中,怎地目光里忽地露了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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