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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纬领着姚欢,穿行于树影绰绰的夜色中,往云山小筑的后门去。

曾府的马车在那里等。

“沈二嫂定是不知急成怎生模样。”

“四叔,今日之事,我如何与姨母说?”

曾纬侧头,宽慰她道:“我送你回去,当面向二嫂陈叙缘由。其实无甚古怪,你替人送口信,阴差阳错教那个军汉诓去,见到奸细伏诛。此事又牵扯章相公与我父亲,你被留下交代了些机宜分寸。二嫂那般练达明理的长辈,怎会省不得?”

他停下来,眼眸深深地看着姚欢,干脆挑明:“你莫怕,你见到的,是东府西院两位宰执的锄奸义举,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今日以后,没有人会为难你。”

姚欢心道,神仙叔叔呐,你爹和章惇斗得如火如荼,什么联手锄奸,你这话,哄李师师都哄不过,来哄我?

但曾纬望着她的眼神,对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很多天前在曾家井边救下她时那样,没有矫饰的诚恳,充满温情的安抚,令她如沐春风,无论是顾虑的心思还是吐槽的习惯,都被风儿吹走了。

她回味曾纬的话里“军汉”的用词,试探道:“四叔好像不喜欢那个刘锡?”

曾纬道:“我父亲与刘路帅,当年在边关有彼此援应之谊,刘锡是拜了我父亲作义父,但我与他,无甚交游。如果非要说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他拿女子设计策的作派,倘使那赵延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伤了你”

皎皎清宁的月光,和静谧无人的周遭,令曾纬大胆释放了三分挑动情愫的勇气。

他始终觉得,眼前这女子,说来要守节,也确实寻过短见,但那颗心,一定仍是活的。

死水无澜的妇人,不可能有她这样的眼神,时而犹疑时而坚毅,时而好奇时而谐谑,时而精明时而温婉,更不可能有各种热心快肠、出手助人的举动。

如此鲜活的人儿,她的情关之门,怎么会死死地锁上了呢?

无非要看,扣门的人有没有本事罢了。

姚欢抬起眼睛,结结实实迎到了曾纬颇有些参研之味的目光,不由倏地慌乱,一时也不及细忖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忙忙地便要岔开话题。

当然是拿刘锡开刀:“他确实教人厌烦,我刚和李师师攀上了交情,想着往后能做做这家院子的夜宵席面,他却把人带走了李师师那般开封城长大的娇花娘子,去熙州吹西北风”

曾纬点头:“但愿那刘锡疼惜她。女子做侍妾,也未必就一定受委屈,只要男子对她上心,想着法儿护着她,家中嫡室也终究不敢欺压。或者另寻一处别院住着,燕好之情没了闲杂人等打扰,岂非更佳。”

姚欢闻言,忽然之间觉得一丝儿别扭,这不就是偷偷摸摸养外室?

只是又往曾四郎面上瞧去时,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倒好像摇身一变成了李师师的亲友团成员,理智地为她谋划将来、祝她前途顺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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